跟上回来时一样,潜竹堂大门紧闭,门上还挂了道生锈的锁。
之前她观测时,看见这潜竹堂里阴气厚重,就?没?打算解锁进去。
而这次珠子还没?拿出来,她就?已经感觉到了直往骨头缝里钻的森寒。
考虑到随时有可?能被发现,池白榆再不犹豫,将?珠子举在了眼前。
仅看了一眼,她便放下手,用袖子擦了下珠子,又揉了两把眼睛。
随后她深吸一气,再度举起孩儿?眼,抬头。
“……”
竟然?真不是幻觉。
隔着晶莹剔透的珠子,她看见一团巨大的鬼影盘踞在眼前的潜竹堂屋顶上。
那鬼影已经勉强凝出了人形,肢体如虬结的黑色树枝,脸上的五官模糊,眼睛是两团漆黑轮廓,瞧不见舌头,仅有漆黑的尖牙。
它呵出的阵阵黑雾在半空凝成鬼影,又飘散不见。两条胳膊则搭在门上,似在看守着那把生锈的锁。
所以那院子里的阴气全都聚集到了此处?
那鬼影也瞧见了她,洞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渐有像极涎水的雾气顺着那利牙滴落。
“生魂……”它扯开嘶哑的喉咙,低声喃喃。
“……”
不会吧。
想吃她?!
池白榆竭力忍着拔腿就?跑的冲动,只?当没?看见它,又打量起四周的竹林景象。
现在她没?法离开画境,要是真跑,估计没?跑出几步就?会被这鬼给生吞了。
但它似乎也被禁锢在了潜竹堂的屋顶,没?下来,只?呵出阵黑色雾气,化成个黑面獠牙的鬼影,直直冲她来了。
那鬼影应是沈家的某个家仆,穿着和方?才两个小仆一样的破烂短打,面无表情地飘至她的身旁,又如蛇缠树一般在她身上嗅闻着,观察着她的神情。
这回根本用不着珠子,池白榆就?闻见了一股浓烈的腐臭味。
她屏住了呼吸,忍着给它一铁锹的冲动,转身若无其事?地往反方?向走去。
没?走多远,身边的腐尸气味就?渐渐散去,她的身躯也从?僵冷的状态中缓和过?来。
就?在这时,那两个小仆突然?从?远处的花园子跑过?来。褐衣小仆跑在前头,没?等靠近就?扯着嗓子高声喊道:“池姑娘!池姑娘!”
池白榆停下。
夜色朦胧,可?也瞧得出那两人的焦灼神情。
见着她,青衣小仆明显大松一气:“池姑娘,可?算找着您了——您怎的到这儿?来了?”
池白榆摆出一早就?想好的解释:“本来是想去喝杯茶解解渴,但还是来的次数少了,一到花园子附近就?迷了路。天又黑,根本找不着厅屋在哪儿?,幸好遇着你们?。”
“池姑娘客气。”褐衣小仆让出路,“厅屋在这边。方?才沈公子送了只?纸鹤过?来,说?是您口渴,要回去喝杯水,让我们?好生招待着您。但左等右等都不见人来,可?把我俩给急死了。”
青衣小仆则从?怀里取出个布包,散开,里头是枚红艳艳的果子。
他递出:“池姑娘,还有一截路要走,您不如先?吃枚果子解解渴。”
池白榆看了眼那红果子。
好像从?进画境开始,他们?就?一直想让她吃各种东西。
稍作思忖,她推拒道:“不用,几步路而已,也渴不坏人。况且吹了会儿?风,我也没?那么渴了,刚才估计是挖土太累。这样,你们?直接带我去花圃吧,免得沈见越在那儿?等太久。早些挖完土了,也好早些走。”
青衣小仆闻言,脸上的笑?僵了瞬。
“池姑娘,您别不是嫌弃咱们??”他道,“您放心,这果子已经洗过?了,很干净。”
另一小仆在旁补道:“咱们?可?以挑条更近的路去花圃,刚巧要从?厅屋前过?,您要是不想吃果子,那待会儿?顺路喝杯茶也好啊。要是让沈公子知道您特意回来喝水,结果连茶杯子都没?碰着,公子他定要寻我俩的不是——您看……”
他俩一唱一和,池白榆没?怎么认真听,而是留神着其他东西。
譬如握着那枚果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