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时此刻,她猝不?及防地被扶桑的关怀与温情击垮,像抱着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抱着他,任由眼泪肆意流淌,将积压在胸腔里的悲痛、屈辱、怨恨、怖惧统统发?泄出来。
等眼泪流干了,柳翠微离开扶桑的怀抱,背过身去,用帕子擦了擦脸,而后面对扶桑,嗓子比刚才哑得更厉害了:“我现在一定很难看罢?”
扶桑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才没有,长得好看的人?无论怎样都是好看的。”就像澹台折玉,任何时候都是那么的赏心悦目。
柳翠微道:“自从爹娘去世后,就再也没有人?为我着想了,所以我特别感动……扶桑,我们?俩才刚认识,还谈不?上?什么情分,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扶桑脑海中也有个声音在问:你为什么对她这么好?你到底是为了她,还是为了你自己?
扶桑慌忙将那个声音赶走,讷讷道:“我……其实我也没帮你什么,是殿下?,得他向君北游开口才行,我只是……只是狐假虎威而已。”
“狐假虎威”用在这里并不?恰当?,但柳翠微明白他想表达什么,她由衷道:“不?管怎样,我都非常感激你。扶桑,谢谢你。”
只可惜,就在昨晚,她的命运已经拐到了另一个方向,扶桑为她指的那条路,她走不?了了。
可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值得可惜的,不?管走哪条路都没有分别,都是听?人?摆布,身不?由己。
她越这样说,扶桑心里越惭愧,他只想尽快离开这里,强笑道:“不?说这些了,你赶紧洗把脸,再从新化个妆,吃完早饭就得启程了。”
柳翠微点点头,道:“你先去吃饭罢,我收拾好就出去。”
从房间出来,扶桑摸着被泪湿的那一小片衣裳,胸口又闷又堵。
他不?敢承认,其实他并不?只是为了柳翠微好,他有自己的私心,纵使他一次次告诫自己不?要贪心,却还是贪婪地想要把澹台折玉据为己有。
他变坏了,他再也不?是曾经那个正?直善良的扶桑了。
这种改变令他难过,但更多的是害怕,他怕自己会在贪欲的驱使下?越变越坏,更可怕的是,他明知自己正?在泥足深陷,却无法自拔。
都怪都云谏!
是都云谏在他心里种下?了邪恶的种子!
扶桑恨死他了。
可这恨也是空泛的,毫无底气。
潜意识里隐约明白,其实他怨不?得别人?。
①引自《论语·颜渊》
第105章小太监105
从冬走到春,又从初春走到暮春,这条漫长的流放之路终于走到了尽头?。
从去年十月底,到今年四?月末,他们慢悠悠地走了半年。
已是春夏之交,纵使是偏远苦寒之地,也早已是绿意盎然,花明柳媚,蝶舞蜂飞,甚至能听见蝉声吟吟。
扶桑倚在车窗边看风景,外面一丝风也没?有,树叶都是静止的,虽不算热,但有些闷得慌。他手里慢悠悠地摇着一把前几日新买的缂丝牡丹花鸟团扇,扇坠上的流苏跟着摇摇晃晃,玄冥仰躺在玉簟上,伸着两只前爪去抓流苏玩儿。
玄冥早就不是曾经瘦瘦小小的可?怜模样,经过扶桑这半年来的精心喂养,它迅速成长,如今体型比普通的成年狸奴还要大些,可?谓膘肥体壮,浑身的毛发乌黑油亮,没?有任何杂色。
还有一点显著的变化,就是小时候黑漆漆的眼珠变成了金色,当它眯起眼看人时,仿佛流露着一股“杀气”,很有威势。
唯一不变的是黏人,扶桑走到哪里它跟到哪里。
扶桑伸手?从路边的树上揪了一枝花,凑近鼻端嗅了嗅,随手?把团扇丢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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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躺下,头?枕在澹台折玉的大腿上,而后将花举到他鼻端:“殿下,你闻。”
澹台折玉放下书,低头?闻了闻,道:“很香。”
扶桑问:“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澹台折玉盯着他手?中淡紫色的花序瞧了一会儿,猜道:“紫丁香?”
扶桑道:“的确和?紫丁香有些相似,但不是紫丁香。”
澹台折玉抬头?看向窗外,发现路边的树上开满了这种紫色小花,在他模糊的视线中,便犹如一团一团的紫云,美丽非常。
“是苦楝花。”扶桑揭晓答案,“我以前也只在医书上见过图画,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苦楝。你知道么,苦楝全身都是宝,苦楝皮、苦楝叶、苦楝花、苦楝子全都可?以入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