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忖片刻,终是往里看去。
棺材里平躺着一副高大的白骨骷髅,掌骨交叠在腹前,下面垫着厚厚的绸缎。
骷髅周围放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什么桃木剑,各式各样的符箓,还有些叫不?出?名的珠子、手链,多半是沈二老?爷怕他诈尸,拿来驱邪的。
池白榆不?解:“他们不?是扒了……这还不?到一天,怎就?成了副骷髅。”
“不?清楚。”伏雁柏道,“大概是用?了什么秘法。”
就?在他彻底推开棺材盖的瞬间,外面的雨陡然?跟瀑布似的下了起?来,砸出?轰然?巨响。
池白榆侧眸望去。
外头已然?成了一片黑,水蓄积得?很快,但只?在庭院里涌动,没有冲进房门的架势。
有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在海洋馆。只?不?过水是黑的,阻隔的玻璃也无影无形。
在这铺天盖地的黑下,房间昏暗得?难以视物。
“月亮要升起?来了!”跪在棺材底下的管家突然?提声道,“快盖黄纸!合棺!”
没时间犹豫,池白榆从包袱里掏出?黄纸和绳子,将黄纸递给对面的伏雁柏:“盖他脸上,黏紧。”
她则抻直了绳子,将骷髅的身躯、双腿等,全都?绑紧了。
见他也盖好黄纸了,她道:“进去吧。”
伏雁柏的神情间多了丝微妙的僵凝:“去何?处?”
“里面。”
“哪儿?”
“棺材。”池白榆不?解看他,“刚才那道士说的时候,你走神了么?”
“我以为你不?会信那等荒唐怪话。”
末字落下,池白榆突然?听见了一声怪响从房门口传来。
她抬头一看,却见原本被隔绝在外的水,竟开始逐渐往房里漫了。
“再荒唐也得?信了。”她忍着惧怕,踩上一边的凳子就?往棺材里躺,顺手拽了把伏雁柏。
后者?也瞧见了那涌入的黑水。
他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站在棺材边上俯视着她:“若此法不?见效,我便?要用?我的法子了。”
这棺材打得?大,白骨骷髅并没占多少位置,跟他躺在一块儿,比池白榆想的好接受那么一点儿。
但再加个伏雁柏,就?没那么舒坦了。
骷髅隔在中间,他俩一左一右地躺着,本就?狭窄拥挤得?很。
棺材盖再一合,最后一点微弱的光线也被阻隔在外,简直又闷又挤。
一片黑暗中,池白榆开口:“我刚想明白了一件事。”
“三人合棺太过荒唐?”伏雁柏的声音从右旁幽幽传来。出?于对这骷髅的嫌弃,哪怕再挤,他也紧贴着棺材壁,与骷髅隔着一线距离。
“……不?是。”池白榆在一片轰隆水声中开口,“如果顺着屋檐流下来的水算无云之雨的话,那形似屋檐的东西,应该也算吧?”
“比如?”
“比如……”她顿了瞬,才艰难挤出?两字,“棺材。”
棺材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池白榆又道:“还有,就?……埋棺材时撒下的土,也挺像从天而降的雨。”
这座府邸便?像是一具偌大的棺材,被从天而降的墨雨逐渐掩埋着。
话落,棺材盖上压来轰然?巨响。
就?算看不?见,她也能想到外面是什么光景。
多半是那黑色的雨水漫过来了。
而在这巨大的水声中,她听见了一阵嘎吱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