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处燃着两盏宫灯,将漆黑的雨夜破开,昏暗的灯火与月色交织着,映入他那一双些许凌冽的凤眸。
他在做什么?
他到底在做什么?
他应该恨她的,不是吗?
当年那一杯毒酒,险些要了他的命去,如若不是心腹自尸骨海中将他背出来,再为他放血驱毒、求觅良药………………
他早已命丧黄泉。
他恨卫嫱。
这三年来,每一日,每一刻,李彻无不是在痛恨中度过。
也唯有这一份恨意支撑他活下去,让他拖着这副躯壳,自西疆起兵,攻打入皇城。
三年来,他幻想最多的时刻便是自己带兵攻入卫府,一雪当年之恨。而今他成功了,他是皇帝,是万人之上的真龙天子。
他是整个大宣的王。
这些都是她应得的,难道不是吗?
坐在那高高的皇位上,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要是自己想要的,无论是什么,他都能够得到。
无论是物什,或是人。
她终会乖巧地回到自己身边。
李彻想起前夜自己做的那场梦。
梦中梨花簌簌,他工整写下请婚书,欢天喜地地呈至父皇龙椅前。原本和蔼的父皇忽然面色大变,对方斥责他道:堂堂一国储君,怎可耽于儿女情长!
父皇要他迎娶萧家女。
那时的他是怎么说的?
李彻想起来了。
年少的皇子一下闹了脾气,长跪在父皇书房前,直道??儿臣此生非卫家阿嫱不娶。
非她不娶。
是啊。
他此生此世,注定是要与她纠缠不清的。
李彻唇角轻轻勾起。
无论爱,无论恨。
他们二人注定纠缠,注定难舍难分。
阴雨连绵着,自骨伞伞面上滑落。
滴在他氅衣之角,令男人尔回神。
面前这一扇大门紧掩着,透过这扇宫门,不禁令李彻回想起前些天??便就是在纤华轩内,她那个名义上的哥哥不顾死活地顶撞他。
对方曾唤着她小妹,喂给她两颗酥糖。
而后又用右手,亲昵地抚过她的发顶。
他忍他们很久了。
自从小产后,卫嫱一直闷闷不乐。她时常会做噩梦,梦见一个血淋淋的小孩哭着喊她娘亲,她哭喊着醒来,转身看见月息那双满带着关怀的眼。
为了照顾她,月息索性也搬入寝殿,与她同睡这一张床上。
不光是月息,兄长也使劲浑身解数,努力逗弄她开心。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连绵了好几日,竟又簌簌下起雪来。她刚被月息包成了个肉团,忽尔听见庭院内的一道呼唤,清润的一声“小妹”,是兄长的声音。
卫嫱坐在窗边,推窗朝庭院中望去。
天色稍霁,院内一片银白,兄长裹着厚厚的大氅,站在素白的天地间,正笑眯眯地朝着她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