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脾气这么冲嘛,本官对安国公仰慕已久,之前也听人提及,国公深受先帝信赖,在拒北城坐镇多年,若按大虞的朝的律法,军中将领是有领兵年限的,但国公却并未遵循。”
曹茂越听越不对劲,他粗暴打断:
“你到底想说什么?”
法令纹深重的老国公眼神幽冷:
“你若来问什么案子,便问。若是替什么人来传话,便传,本公在军中多年,不懂也不愿懂你们京官那一套虚虚实实的话术,更懒得绕弯子,要么,有话直说,要么……克敌,准备送客!”
还是个急性子……赵都安无奈地笑笑,轻轻叹了口气:
“本想与国公彼此体面些……罢了,本官今日来此,唯有一言以劝,国公今日上朝,也该目睹满朝文武已换了许多新面孔。
正所谓时移势迁,陛下体恤国公年迈,有意请国公留在京中安享晚年,至于北边的兵权,该交给年轻人,也就该松手,您说对不对?”
收兵权!
这一刻,饶是心中已经有所准备,但端坐太师椅中的安国公依旧心神俱震。
终于……还是来了!
曹茂当然知道,女帝皇位稳固后,会逐步收回兵权,将兵马委任给女帝新提携出的将领。
可这一天,来的比他预想中快了太多。
哪怕之前在金銮殿上,他已经确认女帝要对自己动手,可如此直接上门要他交出兵权,仍旧简单粗暴的,令他有了片刻的失神。
她……怎么敢?她的底气又在何处?
短短一年功夫,京城怎的就变得如此陌生?
曹茂有些想不明白。
赵都安身体后仰,靠坐于椅背,双手交叠,眼神诚恳:“原本不想将话说的这样直接,但国公既想开门见山,也只好如您所愿。”
曹茂声音略显沙哑,神色异常平静:
“若本公不愿呢?”
赵都安盯着他,一言不,片刻后才轻轻摇头,似面对冥顽不灵的囚犯:
“国公戎马一生,该是聪明人,聪明人知晓进退。
如今浪十八一案行将重审,但如何审,审到何种程度,选择权不在我,也不在陛下手中,而在国公你。”
他没有将话说透,但曹国公哪里还听不明白?
若他配合交出兵权,女帝还愿意给他一个相对体面的结局。
可若他不愿,这起引起轩然大波的陈年旧案,就将令他这位国公,彻底遗臭万年。
只要愿意往深挖,这起案子足以牵扯出整个曹家上下诸多罪名,到时候,诸多罪行大白于天下,整个安国公府都将被这场大案葬送掉。
曹茂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金銮殿上女帝搞出那一出戏码的全部用意。
不只是笼络军心,也是作为筹码拿捏他,轻判,重判,两种判罚结果,只看他如何选。
然而曹茂却摇了摇头,他忽然略带嗤笑地俯瞰赵都安:
“你可知,勋贵何以为勋贵?我这安国公的头衔,又如何一代代安稳至今?
不,你这种新贵不知,陛下登基尚浅,看来也了解不深,想废掉我?先帝都不曾做成,你们就觉得可以?”
赵都安眼神带着怜悯:
“曹国公不会想告诉我说,京中的勋贵们会帮你吧。”
曹茂不语。
赵都安叹了口气,有些头疼地说:
“是啊,你当然会这样想,莫说勋贵,便是那些地方的世族,也知道彼此结亲,联盟,以自保的道理。但曹国公你不会真以为,这种关系多么牢不可破吧。”
曹茂一言不。
恰在这时,敞开的房门外,飘着飞雪的庭院前头,传来喧嚣。
赵都安没有起身,只在椅子上转回头去,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