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清晰感知到,扇叶间隙有某种流体在悄悄渗流,幸好目前位置处于盲区,什么都看不见,否则那惊人的视觉冲击,肯定会吓得安珀当场深度睡眠。
纪令闻快速撒了一把盐,退回自己的床位前。
她向安珀和李宝嘉打了个手势,她俩迟疑片刻,听话照做,三人谁都没说话。
见屋内没动静,门外的生物逐渐失去耐心,发出吱吱的诡笑,伴随咕噜的诡异声响,在这寂静漆黑中,每个人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
室友们紧紧憋着气,生怕稍有动静,那不明生物就会破门而入。
不知过了多久,咕噜声渐隐。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纪令闻摸了摸手心,才发现残留的盐粒已经融化了。
她直觉怎么做都是无路,无端像是走上了钢丝,赌对‘未知生物’的属性猜测是正确的,赌那东西开不了门,赌盐能起作用。
幸亏,运气不算太背。
纪令闻拿着拖把,就那么开了门。
B4844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楼道里散发着一股深度发酵的腥臊气,相比之前在家时,来得更为冲鼻,纪令闻折身推门,但门只半开就被什么东西黏住了,纹丝不动。
因为被门口的尸身截断了进程。
说是尸身,其实早已面目全非,辨认不出一点人形轮廓。
好像被盐充分溶解又侵蚀了扇叶,化为粘液附着在橡胶地毯的网眼里,连同检查站的工服碎布,被纪令闻挥舞的拖把甩得淅淅沥沥。
安珀在后面发出一声干呕,身体不受控制地跌倒。
李宝嘉没什么意外,表情麻木,又隐隐觉得很蹊跷。
两双眼睛看着纪令闻清扫残局,内心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情绪,不知道这个新人怎么能发挥出这么大的潜能。
待危险解除,李宝嘉点了一根蜡烛,看向纪令闻,随后沉着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东西怕盐?”
“我曾看过相关记录,这种软体生物体内的水分会因为盐分的破坏而加速流失,使其体表粘液变干和脱水。”纪令闻偏头,说:“那种情况,横竖都要试一试。”
她回答得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毛病。
吃了没文化的亏,这种无助感,在纪令闻涮完拖把时到达了顶峰,反应过来有点发憷。
李宝嘉不觉得纪令闻在骗人,她看起来没那个心眼。
临睡之前,李宝嘉提醒了纪令闻一句,以后要是遇见反常现象,先保持清醒的自我认知,等你觉得周围安全后,再给清理者打电话,不要像今天这样贸然行事。
纪令闻摸不着这句话的头绪,但后者推了推黑框眼镜,没再细讲,只说:“待久了你会明白的。”
到点起床准备上岗那会儿,纪令闻得知隔壁寝室遭遇了极端的热量掠夺,每个人都因严寒在惊恐中死去,身体变得僵直。
永夜时代,热量是很重要的资源。要知道,人类是日行动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没了太阳的普照,大地将会陷入持久的黑暗与寒冷,生存都成问题,简直是终究噩梦。
然而,持续了整整十年都没能改变,那就说明永夜不止十年,长达数年的暗无天日,以及万里冻土、伪人侵扰……
人类还能熬过去吗?
恐慌的阴影如寒霜般降临至每个员工头上。
恐惧的目的是放大这种负面情绪,并不能解决问题,纪令闻深谙这个道理。
道理浅显易懂,但不是人人都能自如地驾驭自己的情绪。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纪令闻的身后,有个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正慢慢地向她靠拢。
这个人类幼崽,身体远比同龄人发育迟缓,尽管在这么拥挤的环境中,也能自由穿梭往来,毫不费力。端详片刻后,像心里有了明确的答案,忽然有了行动。
从纪令闻的视角看过去,工位区赫然掀起短暂轰动。
一个满脸稚气、眼神亮晶晶的小男孩,像个小炮弹一样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紧紧拽住纪令闻的裤腿,仰起脸庞,用稚嫩的口吻问:“小姨,我妈妈去哪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