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绪显然比三日前更加狼狈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上次吸入过多迷香的缘故,殷绪整个人萎靡呆板了不少,裴玉戈在他对面坐下,他人竟也迟迟没有反应。徐正礼将香点上,这一次,香炉被摆得离殷绪更近了。香气弥漫开来,对服过解药的几人来说只是寻常熏香的气味,可对于殷绪来说,那香竟像是‘解药’一般,他眼中混沌慢慢消散,在听到裴玉戈的声音后,他就像自梦中惊醒一般,整个人变得亢奋起来。不过,他人没能挨近裴玉戈便被两名死士架住按倒。殷绪却恍若看不见身边两人一样,他努力朝裴玉戈挥着手,口中直喊道:“裴玉戈!你来了…你总算来了!你想知道什么?我们万事都好商量!”相较于殷绪的急切,裴玉戈就显得过于淡漠了,他目光盯着那缕青烟,握紧了暖手的手炉,淡淡开口:“商量?殷侍郎这三日只怕是还没想明白……你我之间,一开始就是你求我。”因为药香的作用,殷绪只感觉脑子都是懵的,裴玉戈的话他好像听见了,可却听不进脑子里。他挥手胡乱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似乎想让自己清醒些,可此刻的殷绪浑然不知自己在旁人眼中已是怎样一副狼狈糊涂的疯模样。再开口时,仍是控制不住提高了嗓音道:“你不是想知道你老师的死么?还有…还有…对!礼王!殷岫什么都不知道,我爹防着他呢!你们不可能从他哪儿知道什么!和我交易,我能告诉你一切,只要你一个保证!!”听到殷绪颠三倒四的胡话,除徐正礼外,余下几人都不由朝那香炉看去。裴玉戈耐着性子问道:“你想要什么保证?”“保证让我从这鬼地方出去!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说着,殷绪又抬头用力打自己的头,原本松散的发髻被他胡乱揪打已经是乱糟糟的一团耷拉在脑后,可他自己却恍若不觉,“我可以先告诉你一些!那些殷岫不知道的秘密,等我出去了,我们可以慢慢谈,我知道更多!”裴玉戈垂眸,手指曲起摩挲着手炉边缘。殷绪不知道裴玉戈在犹豫什么,似乎也是太过厌恶自己如今的处境,自顾自地说道:“我可以先告诉你,指使人劫杀温燕燕的是阆中院盐铁使赵淮!他也是当初极力扶保太子登基的功臣,他女儿是太子的爱妾之一,温燕燕查到了赵淮豢养山匪、中饱私囊的铁证,还顺着赵淮查到了皇帝还是太子时的丑事,所以她必须得死!”裴玉戈面无表情,可握着手炉的指节用力到发白,指甲擦过手炉盖子,那刺耳的声音在暗室之中格外明显。“你指证的这些…可有证据?”裴玉戈压下心中滔天愤怒,一字一句几乎是咬着牙问出来的。好在殷绪此刻被迷香昏了心智,整个人介于清醒与糊涂之间,他听不出更意识不到裴玉戈此刻的失态,只用最后那点子清醒回道:“自然是有的。我们殷家替天子善后,自然是有拿捏那些人的把柄,不过……我现在不能给你,你先带我出去!这里让人难受得很,我不痛快就不会和你谈!”“是嘛…”裴玉戈目光渐冷,他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而这一次,他没有让徐正礼带走香炉。殷绪见他又要像上次似的丢下自己,整个人都慌乱起来,大喊道:“不许走!裴玉戈,你站住!别走…不…你回来!我告诉你,你带我离开!”可无论殷绪怎么喊,裴玉戈的脚步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蛮力无法挣脱按住他的死士,可却能让他将自己的双臂扯脱臼,迷香让殷绪对疼痛的感知也麻痹了,控制他的人一松手,失去支撑的男人一下子扑倒在地。“大公子。”狄群不由唤了一声,裴玉戈停下脚步转回身。殷绪脸着地摔在地上,不仅脸颊擦伤出了血,牙也被生生撞断了几颗。人扑在地上,涎水混着血水淌了一地,完全没了从前仪表堂堂的模样,甚至……此刻俨然已没了人样。“殷绪,证据在哪?”“京郊…雍县…大牢,活口在那儿!带我走,你答应我的!”
殷绪此刻话都说不利落,断断续续说出了个地方,脑子里只记得要裴玉戈带他出去。然而,他注定是要再失望一次的。得到答案的裴玉戈并没有给他答复,语气十分淡漠得同孙连青吩咐道:“看着些人,别让他呛死了。”“卑职领命。”孙连青同两名死士暂且留在下面处理后续,狄群与徐正礼陪着裴玉戈回到书阁。一回到地上,裴玉戈就忍不住弯腰咳起来。他方才强忍下心中愤怒,心绪大起大落,本就是伤身的,此刻缓和下来,先前忍耐的全都反噬回来,一时间竟咳得厉害。“大公子莫气着自己!您缓着慢慢喘口气…”徐正礼见状连忙掏出随身带着的药来,倒出两三颗送到裴玉戈嘴边喂下,又帮着轻拍后背顺气,直到裴玉戈咳得没那么急才稍稍松口气。裴玉戈抬眸对上狄群古怪的神情,冷声道:“同情他?”这个他指的自然是殷绪。“不!卑职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不解……”狄群是武人,他出身襄阳侯府,对裴家父子自然是忠心的,只是对于裴玉戈与殷家父子的仇怨,他知道得还是不多,是而看到如此陌生的大公子,一时难以掩饰神色。提起殷家父子,裴玉戈极罕见地露出明显的恨意,直白得竟有些不像他了。“他们父子…罪有应得!不值得旁人半分怜悯,你只牢记这一条便够了。”“…是。”【作者有话说】上一章内容因为不过审进行了删减。我进行了几百字的简单扩写,感兴趣的宝子明天下午可以去微博那边看看,有问题微博私信,谢谢配合~故地重游“稀罕啊,大过年的你不陪着家里人,怎么想着找我喝酒?”萧璨拎着余默带来的一小壶酒晃了晃,脸上带笑。余默抬手欲夺,然而萧璨手更快,拎着酒壶向后扬起手臂躲闪。余默是大夫,身量及身手皆不如萧璨,硬夺自然是夺不到的,他坐回去,似是生了些闷气,将自己手边酒盏往前一磕,直接不客气道:“你喝不喝?”萧璨始终是笑着的,并未因余默的举动感到冒犯,甚至赔上有些贱嗖嗖的笑容将酒壶提了回来,先给余默斟满才给自己倒了一碗。那酒并非是什么琼浆玉液,不过是坊间酒肆二三十文一小坛的米酒,酒香浅薄也不如那些便宜烈酒喝得痛快,但萧璨却似全然不觉般,一连给自己斟了三碗。他这边第三碗下肚,余默那边还在‘品’第一碗,更准确的来说是余默压根没有喝酒的兴致。作为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友,余默有无异样萧璨很容易便能看出来。“说吧。你这个向来不怎么沾酒的小大夫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