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水是刚接的,还很烫。
程江雪小口小口地喝着,脸都被熏成渐变的樱粉色。
周覆敛了笑,淡道:“看起来今天胃口很好,午饭吃的不错。”
她仰起脸,刚要问是不是他给办公室打招呼,左倩就跑下来了。
“不好意思,我怕晚上下雨,收了几件衣服,让你们久等了,我们走吧。”
“好,上车。”
周覆摁了下后备箱上的按钮,它缓缓地自动合上。
左倩和程江雪都坐在后排,不时闲聊两句。
“哎,程老师。”左倩忽然看向她,“你酒店订好了吗?没有的话,可以和我住一起,我们开会是安排了单间的。”
周覆开着车,听后勾起了一侧的唇。
左倩热情归热情,但太不了解程老师了。
她有无可指摘的礼貌,人人喜欢她,是因为她性情柔顺,叫人省心,做事有分寸。
但她也有一丝不苟的秩序,比如从不和不熟的人共处一室。
程江雪的社交生态就是这样,她倾向于维持少量的、高质量的连接,宁愿待在熟悉的互动模式里,而不是广度交友。
身边的朋友也只认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个。
在外面住酒店,能跟程江雪待在同一个套间内的,除了顾季桐,好像也只有他了。
想到这里,周覆又若有所失地,用拇指揩了揩下巴。
应该说,现在只有顾季桐了。
程江雪打开app给她看:“订好了,我随便找了一家,离商场蛮近的。”
“安珀?他家的套房好像要两千多。”左倩哇了一声,睁大眼睛重新看程江雪,“你随便一找,就找了家最贵的啊。”
程江雪笑笑:“偶尔出来一次嘛,没关系。”
左倩慢半拍地点头。
就像镇里面的人议论的那样,这位真是大小姐下乡来了,看程老师平时的打扮和谈吐,也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儿。
可待了这么久,也没听她抱怨过一句,或嫌弃环境差,可见她的涵养功夫多好,品质也是难能可嘉。
左倩又扭过脖子,跟周覆开玩笑:“程老师这么好的条件,还能到咱们白水镇来,真难得,是不是?”
“很难得。”周覆的手搭在方向盘上,诚恳地说,“你也难得,从县接待办下来,在乡镇待了两三年,工作上一直兢兢业业,都是好样儿的。”
左倩笑说:“我还以为你要说我们巾帼不让须眉。”
“这是什么屁话。”周覆难得开一声粗,蹙着眉心,“讲来讲去,重点还是落在了须眉上,还是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抬举男人的机会,单夸一句女同志就那么不情愿吗?”
左倩听得直乐:“以前我还没觉得,现在听你一说,好像是这个道理。程老师,你说呢?”
程江雪静静听了半天,才闲谈般地说了句:“嗯,天底下的男人,要都像周委员一样明理就好了。他这么尊重女性,在单位的异性缘一定很不错吧?”
她轻吸了口气,目光从周覆的后脑勺上剜过去。
还是她的奶奶钟女士讲得对,男人生得太好,腔调太足,就是一桩活生生的罪孽,他身边的女人有苦头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