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倩常在领导左右,是个最会揣摩心思的,从她倏忽间塌下去的唇角就知道,程老师不愿与周委员同行。
但她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目前为止,她还没见过有谁这么不待见周委员。
可能是程老师年轻腼腆,脸皮薄吧。
左倩凑过去,小声说:“有周委员在,我们都可以坐他的车,他那辆奥迪坐起来,比我的车要舒服多了。”
“也是啊。”程江雪只好笑着应和。
说完,又低下头去,用调羹喝了一勺汤。
左倩又问:“你是不是有点怕他呀?”
“谁?”程江雪一时没反应过来,“周委员吗?”
“对啊。”左倩说,“没关系的,周委员人没什么架子,又有耐心,很少对我们说重话,毫不夸张地讲,他真是我见过最得体,情商
最高的男领导了。”
很高的评价。
对周覆这样的公子哥儿来说,见过的世面和应对过的局势,都不是他们能够想象的,给整个乡镇留下个好印象,随口体贴一句半句下属,是极便当的事,像呼吸一样自然。
程江雪笑着摇了下头:“你误会了,我不怕他的。”
过了十来分钟,周覆才给左倩回电话,说他在黎书记这里吃过了,已经上了车在等,让她们两个吃完再下楼,不用赶。
左倩挂了电话,放下筷子,问程江雪说:“东西都拣好了吗?”
她点头:“好了,是现在出发吗?”
“对,周委员的车在下面。”左倩和她一起走出食堂,指给她看,“就那辆黑色的A6,我们先各自去拿行李吧。”
“好的。”
程江雪一早准备好了,提上她的keepall35就可以出门。
她比左倩要先到车边。
周覆从后视镜里看到她提着包过来,先一步下了车。
“给我吧。”在程江雪还差几步时,他扶着后备箱的门,伸出手说。
程江雪僵着脖颈递给他:“谢谢。”
她不愿去看他的伤,但周覆左手上新缠的白绷带,还是跳进了她眼里。
“你手这个样子,还能开得了车吗?”程江雪轻声问。
她声线绷得很紧,喉咙里像吞了一把粗糙的沙砾,痒得难受。
“不碍事,会把你平安送到的。”周覆抬起来看了眼,又放下,朝她倾了倾身体,“怎么嗓子有点哑,感冒了吗?”
程江雪眼神黯了黯,手掌心摩挲着保温杯,垂下眼:“没有,刚吃了饭,还没喝水。”
“那么着急。”周覆笑了下,“我不是跟左倩说了慢一点吃,什么时候下来都不要紧吗?”
她摁了下杯子,盖子弹开的瞬间,升起一缕白烟。
程江雪的鼻尖拢在淡淡水汽里,小声嘟囔:“你是跟她说,又不是跟我说,我听她转述的,哪有那么清楚?”
“那你又能亲自接我电话吗?”周覆对她的抱怨始料不及,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平静地反问她,“我给你发的那些消息,你有哪一条回了,说不定看都没看。”
她好像是疯了,不晓得怎么把天聊成这样。
程江雪自己都控制不住,她身上那些娇气做作的小性子,仿佛一见了周覆就会自动复苏,从每个毛孔里抖出来,说出些匪夷所思,她根本不允许自己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