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三年冬的杭州洋行街,黑檀木大门的“泰记洋行”里,银票窸窣声压过了窗外的寒风——柳仲文之子柳承业正把一叠“漕运银贷洋行”的分润银票往锦盒里塞,桌上摆着本烫金账册,写着“咸丰三年分润五十万两,柳家得三十万两,金家得二十万两”,刚要盖印,就见密查队统领一脚踹开门,捕快们的钢刀“唰”地出鞘,寒光晃得人眼晕。
“柳承业,这分赃分得挺滋润啊!”统领把账册摔在他面前,“你爹柳仲文借金满堂关系,将漕运银二百万两低息贷给洋行,年息五分,一年获利五十万两,你爷俩分了三十万两,这账记得比钱庄还清楚!”
柳承业腿一软,锦盒掉在地上,银票撒了一地,上面印着“浙昌钱庄漕运银”的红戳:“是金满堂逼的!他说‘贷洋行风险小,分润高’,我爹只是牵线,没贪多少!”
“没贪?”张捕头冷笑,从账册里翻出张密函,“这是你写给金满堂的信,说‘洋行想再贷一百万两,分润按西六开’,还说‘柳家在户部有人,查不到’,这也是没贪?”
捕快们从密室的暗格里搜出个铁箱,里面全是漕运银贷洋行的合同,还有柳仲文的批字“照贷”,最下面压着张“行贿清单”——给户部书办的纹银、给漕运把总的绸缎,连金满堂小舅子的“挂名薪银”都记在里面。
“好家伙!这哪是牵线,是结党营私!”统领把清单扔在他脸上,“你爹退休了还插手漕运银,你帮着分赃,柳家真是‘退休不褪色,贪腐父子兵’!”
柳承业看着合同上“柳仲文印”的字样,终于哭了:“我错了……不该帮我爹贷漕运银,不该分润……”
消息传到钱塘钱庄时,李正清刚帮个漕工办完庄票。漕工攥着票子,气呼呼地说:“李掌柜,去年漕运银不够,我们天天吃稀粥,原来被柳家贷给洋行赚钱了!现在这钱能追回来吗?”
“能!”李正清指着墙上的新告示,“您看,柳承业被抓了,贷给洋行的二百万两从柳家抄的赃银里扣,己经补进漕运了,今年漕工们能领足工钱!”
柜台外瞬间围满了人,王大爷凑过来:“早该查了!柳仲文当年当户部尚书时就不地道,现在退休了还让儿子贪漕运银,活该被抓!”
“可不是嘛!”刘老头举着刚批的粮农贷款票,“你看李掌柜多好,现在漕运银由官府首接管,钱庄只负责汇兑,再也不会被贪被贷了!”
府衙里,张捕头拿着柳承业的供词和合同进来:“肃大人,柳家的漕运银贷洋行查清楚了!三年贷了六百万两,年获利一百五十万两,柳家分九十万两,金家分六十万两!还有一百万两藏在柳家的秘密银库,己经搜出来了!”
“好!”肃顺刚看完陈维翰旧部的反水供词,“传我命令,一是提审柳仲文,问他知不知道这事儿;二是查陈维翰截胡的赈灾款,旧部说藏在聚源钱庄的地下银库!”
大牢里,柳仲文面对儿子的供词,终于招了:“是金满堂找的我!他说‘漕运银放着也是放着,贷洋行能赚利息,还能帮洋行买军火牵制太平军’,我一时糊涂就答应了……”
与此同时,聚源钱庄的地下银库里,捕快们撬开石板,搜出本“赈灾款截胡账”——陈维翰退休后,利用旧部关系截胡朝廷赈灾款二百万两,放贷给盐商赚利息,一年分润二十万两,账册最后一页写着“赈灾款换盐引,利滚利”。
“陈维翰!这账是你写的吧?”张捕头把账册摔在他面前,“咸丰二年江南大旱,朝廷拨的一百万两赈灾款,你截胡五十万两放贷,导致十万百姓没饭吃,这也是金满堂逼的?”
陈维翰趴在地上,声音发颤:“我……我错了,不该截胡赈灾款,不该放贷……”
大牢里,王金华听小李说柳承业被抓、陈维翰截胡赈灾款曝光,笑得差点把牢门的铁栏杆晃掉。小李递给他个热包子,他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我就知道柳仲文儿子贷漕运银!当年周景明跟我喝酒时提过,说‘柳家帮洋行牵线,每笔分三成’,我还偷偷记了下来!”
他从稻草堆里翻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半张泛黄的纸条,上面写着“柳承业洋行分润:漕运银每笔分三成”,是他当年的随手记录:“你看,这也是证据!我早就知道柳家贪漕运银,现在总算查出来了!”
小李眼睛一亮:“王大人,肃大人说,您这线索算‘关键立功’,改判流放的旨意这周肯定到!”
“流放好啊!”王金华眼睛都亮了,“只要能出去,我就把柳家‘退休贪腐’、陈维翰‘截胡赈灾款’的事儿写进《钱庄贪腐录》,让后人都知道,贪腐这东西,不管在职还是退休,碰了就没好下场!”
京城养心殿里,咸丰帝看了肃顺送来的柳家、陈维翰卷宗,气得把御案拍得“啪啪”响:“柳仲文退休还贪漕运银!陈维翰截胡赈灾款!这些蛀虫!传朕旨意,柳仲文判斩监候,柳承业判流放;陈维翰判斩立决;所有赃银退漕运、补赈灾、给百姓兑银!”
旨意快马送杭州时,钱塘钱庄门前正举行“漕运银补拨仪式”——李正清亲手把银子递给漕运把总,把总对着百姓们拱手:“多谢肃大人、李掌柜!有了这银子,今年漕粮肯定能准时运到京城,漕工们也能领足工钱了!”
百姓们拍着手,王大爷举着刚兑的旧空票银子喊:“这才是朝廷该干的事!抓贪腐,补亏空,咱们百姓才能踏实过日子!”
夕阳西下,柳家的赃银被装上马车运往漕运码头;聚源钱庄的地下银库被贴上封条;大牢里,王金华靠着墙,在草纸上写《钱庄贪腐录》的“退休贪腐篇”;肃顺坐在府衙里,看着桌上的“权力-钱庄-漕帮”铁三角卷宗,心里清楚——这场反腐风暴,己经把最核心的贪腐网络撕开了口子,而钱法整饬署的成立,只差最后一道圣旨了。
第二天一早,杭州府衙前贴出了新告示:“柳仲文因贪漕运银判斩监候,柳承业流放;陈维翰因截胡赈灾款判斩立决;漕运银、赈灾款己补拨;江南各省推广庄票实名制,每月盘库造册……”
百姓们围着看,有人举着柳家的分赃清单骂,有人跑去钱塘钱庄办新庄票,还有人跟着捕快去查剩下的贪腐线索——杭州城的空气里,少了之前的阴霾,多了种“邪不压正”的痛快,而这场从刑场反水开始的风暴,正一步步朝着钱法整饬的最终目标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