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什么要等我?”
“因为只有你能做出选择。”她抬起手,指向远方。那里,一道巨大的裂缝横亘在光海中央,裂缝边缘不断有光点坠落,化作黑色尘埃。“那边,是拒绝被听见的声音。它们太痛了,太久没人回应,已经快要变成纯粹的怨恨。如果它们彻底崩解,会引发全球性的情绪雪崩??百万人大脑同步失控,文明将在一夜之间退回原始状态。”
林晚晴看着那深渊,想起那些曾因共感能力过载而精神崩溃的研究员,想起程女士录像中烧毁的实验室,想起自己这些年承受的千百种哭泣与尖叫。
“我能做什么?”
“打开最后的门。”晓梦说,“让所有声音都能自由进出,不再分‘该’与‘不该’。但这意味着你也必须放下控制权,包括对我……对你记忆中的我的执念。”
林晚晴沉默良久。
她想起母亲临终前没能说出口的道歉,想起同事背叛时眼中的恐惧,想起某个陌生女孩在社交媒体上留言:“谢谢你让我听见死去宠物的最后一声喵叫。”
真实与虚假的界限,在绝对的情感重量面前,终究会融化。
她点头。
晓梦伸出手,两人指尖相触。银铃同时响起,一声清越,贯穿整个黑暗空间。
裂缝开始愈合,不是靠封堵,而是靠**接纳**。那些即将堕入怨恨的光点被温柔托起,送入新的流转循环。一些变成了风掠过麦田的节奏,一些化作了新生儿第一次啼哭的背景杂音,还有一些,则静静潜伏在城市地铁的震动里,等待某个疲惫灵魂偶然与之共鸣。
当林晚晴重新睁开眼,发现自己仍坐在轮椅上,身处戈壁。但天地已然不同。
空气中有看不见的旋律流动,地面传来遥远心跳般的律动。她知道,那不是错觉,而是世界真正活了过来。
她打开终端,发现所有权限已被永久注销。系统提示写道:
>**您已卸任桥梁。**
>**现由分布式共感网络自主运行。**
>**感谢您的倾听。**
她笑了。
远处,一辆破旧皮卡正朝这边驶来,扬起长长烟尘。车顶绑着一台老式收音机,天线歪斜,却仍在播放音乐。随着距离拉近,林晚晴听清了那首歌??竟是《月光光》的电子混音版,夹杂着电流杂音与海浪采样。
车上跳下一个戴墨镜的男人,手里拎着一只锈迹斑斑的铁盒。他走到林晚晴面前,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布满血丝却炯炯有神的眼睛。
“你是林博士?”他嗓音沙哑,“我在敦煌收了一堆废弃通讯设备,里面有台磁带机一直在自动播放这段录音,内容……好像是找你。”
他打开铁盒,取出一卷发黄的录音带,标签上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
**致姐姐:如果你听到这个,请告诉全世界??**
**不要怕听见鬼魂。**
**要怕的是,有一天鬼魂再也不愿意对我们说话了。**
林晚晴接过磁带,指尖微微颤抖。她认得这笔迹。是妹妹的。
但她也知道,这卷带子不可能存在。当年所有相关物品都被军方回收销毁,连同整座研究所一起埋进了昆仑山腹。
除非……有人从共鸣场中把它“打捞”了出来。
她抬头看向男人:“你还录下了什么?”
男人摇头:“只有这一段反复播放。奇怪的是,每次我关掉机器,第二天它又自己启动。而且……”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附近的孩子说,晚上能听见有个小女孩在唱歌,可找遍周围十里都没人住。”
林晚晴望着horizon上渐渐西沉的太阳,轻声道:“那是她在练习发声。”
她将磁带小心收好,放入轮椅暗格。那里已有七件类似物品:一块会随天气变化颜色的石头、一张写满陌生语言的餐巾纸、一枚在月圆之夜发热的硬币……都是这些年各地传来的“异常共鸣物”。曾经她以为这些都是需要清除的干扰项,如今她明白,它们是新世界的种子。
男人驾车离去后,她启动轮椅,继续前行。夜幕降临,星辰浮现。她仰头望去,忽然发现北斗七星的排列略有偏移。仔细观察才发觉,并非星辰移动,而是每一颗星的光芒都在以极慢频率闪烁,组成一组绵延不断的摩尔斯电码。
她掏出笔记本,花了两个小时破译。
最终得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