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皇家哥儿,自小在皇城长大,我一个偏远府县的商户子,哪里有机会结识,你跟在我身边一块入的京,我认识哪些人,不认识哪些人,没有谁比你更清楚的,许是裴家或是太子那边有人和他说过我吧。”
云渝心头疑惑难解,总觉着不像,郡君提起他时的表情不作伪,他在外经商见的客人多,对方说真说假还是能分辨的。
“到底认不认识等见到了人就知道了,他和你一块来的,他现下在哪儿落脚?晚些时候我俩一块去拜见他,好谢谢他一路上的照顾。”
“他点了队人马去东沟县查案子了,一时半会估计回不来,左不过等粮队到了他需要出面,那时再见也不迟,我瞧他不是那种在意虚礼的人。”
这案子本该交给知府去查办,但今日郡君和知府提起时,谢期榕敏锐察觉到知府神色不对,当即警觉留了个心眼。
直觉知府有问题,为免打草惊蛇,他便以从旁辅助的名义去督办,暗地里再行调查。
彦博远点头了解,不欲再提。
东沟那宅子里场面惊悚,免得云渝再想起,加深印象。
在里面住过一晚上,想起来就吓人,这还没到夜里不觉得如何,到了夜间再翻出来想想,觉都睡不安生。
彦博远做活图便利,穿的是灰褐粗麻短打,这身装扮也就还在村里的时候云渝见过,现下再看有些新鲜。
在村里的时候,他便穿成这样出去打猎做活,傍晚踏着夕阳回到家中,给他递上一个草蚂蚱、花环柳枝野果之类的小礼物。
云渝一时感叹,就是人更黑了点,这么想也这么说,“你这身皮子,还能白回来吗?”
彦博远的心一提,骤然升起危机感,夫郎这是嫌他黑了。
脑袋皮子一紧,嘴里发干,急急保证:“白白白,能白,一定能白回来,不白回来我涂铅粉去。”
彦博远急了,他风吹日晒,不只是黑,皮都糙了。
身上穿衣服的地方,和捂着的皮肉颜色都不统一了。
他今晚,不对,等等洗完就开始涂霜膏!
势必要将夫郎重新勾引住。
让他欲罢不能!
云渝被他受怕的模样逗笑,低低笑出声,见他肩头乌黑黑的一团,不知道沾到了什么东西,抬手拍了拍。
这一拍不要紧,直接拍起一片灰尘,扑簌簌地往下掉,轻盈的尘土散在空气中。
云渝连忙用袖子盖住下半张脸,挥了挥另一只衣袖。
“我去洗漱换衣裳,夫郎等我一会儿。”
彦博远这些日子住在衙门下设的官舍。
是单独的小院,隔壁就是浴房。
他要去的时候,袖子却被人拽住。
彦博远微低下头,见自家小夫郎红着脸,小声说,“连日奔波,我身上也脏得掉灰,一块洗吧。”
声音低哑,欲语还休。
彦博远心下一动,哪里有不答应的。
夫夫二人舒舒服服地泡了个鸳鸯浴。
这头小别胜新婚,有说不完的话要说,亲不完的恩爱,那边的有情人却在怒火中咆哮。
“那么多人竟杀不死一个哥儿,我养你们吃白饭呐!我泉宁大计岂容尔等疏漏!”
昏暗逼仄的暗房之中,卓坚来回踱步,浅淡眸子之中柔情温顺不再,唯有寒光冷冽,刀刀刺向跪在地上发抖的黑衣人。
“那哥儿手握京畿大营,手下又有边疆骑兵骁勇善战,现今大军正在冲着我泉宁虎视眈眈,你们是想让他安全回京,斩落谢长德,挥刀向吾国后才去抵挡吗!”
“主人息怒,属下必定全力以赴再行刺杀,绝不让他回到京都。”
跪着的黑衣人磕头大拜,惶惶然惊恐万分,主子性情暴戾,对外能屈能伸,对自己人却是刀刀割肉,他办事不力,花费巨力,却让建宁郡君逃脱,触到主人霉头,焉知今日能否活着出去。
“请主子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一定将谢期榕的项上人头奉上。”
他颤颤巍巍恳求着,卓坚一脚将他踹翻,掀起桌上棋盘,连摔带砸全挥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