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同时,沈昭在文武百官眼中早已不是那个无能的傀儡,近日来发生的这些事错综复杂,可深究下去都是对沈昭有利的,要说这后面没有沈昭的推力鬼都不信。
朝堂上一时人心各异,除了少数站队格外坚定的官员,其余每个人都在观察着其他人,蠢蠢欲动,又按捺着不动。
沈昭和陆衍间的真空,迅速被其他势力填补。
最先涌动的是关于苏逸之的舆论。
他舍身救驾的事迹被有意无意地传扬开来,文人墨客纷纷赞其“忠勇无双”,市井百姓亦是叹其“义薄云天”。
他虽仍在养伤,但清流之中的声望却水涨船高,隐隐成了继陆衍、严琢之外,朝堂上又一不可忽视的声音。
甚至有御史开始上书,言苏逸之才德兼备,当委以重任。
沈昭对此不置可否,只吩咐太医院用心诊治,赏赐丰厚,却并未立刻给予实质性的擢升,似乎还在等着什么。
与此同时,另一股更加阴冷的暗流,在无人察觉的角落里悄然滋生。
这日,夏雨倾盆,雨打风吹,满地憔悴的落英,陆衍正在王府书房听寒赋禀报边境军务,边月一脸凝重地快步进来,手里捏着一封没有署名的密信。
“主子,下面的人在西市一家胡商酒肆里截获的,传递手法很隐秘,像是南边的手笔。”
陆衍微微挑眉,接过后展开信笺。
上面只有寥寥数语,用的是市井最粗鄙的隐语,大意是:“货已备妥,三日后,借‘东风’散入京城各处井渠。”
“东风?”陆衍指尖敲了敲那两个字,眸色微冷,“查清楚,是什么货。”
“是,属下们正在查,但对方很警惕,我们的人不敢跟得太紧。”边月面色凝重地回道。
陆衍将信纸凑近烛火,看着它迅速化为灰烬,“看来,有人嫌这潭水还不够浑,非要把它搅得更乱。”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然而,真正的“东风”,比预想中来得更快,也更恶毒。
不过两三日功夫,一些光怪陆离的流言,如同瘟疫般在上京城的大街小巷悄然蔓延开来。
起初只是些窃窃私语,内容含糊,指向不明,但很快,那流言便如同生了翅膀,变得有鼻子有眼,核心只有一个。
当今天子,景英帝沈昭,身世存疑。
传言绘声绘色地描述了报几个版本的故事,一个是当年的庄懿皇后入宫前曾与人有染,沈昭并非龙种。
更有甚者,言之凿凿地说先帝晚年曾欲废储,皆因老摄政王陆盛力保,才让沈昭得以登基,其中必有不可告人的隐秘。
这些流言恶毒至极,直接动摇了沈昭统治最根本的合法性,它们不像朝堂攻讦那样有迹可循,而是如同鬼魅,无处不在,传遍每一条的巷道,又难以捕捉源头。
消息传到宫中时,沈昭正在和纪成玉一起用晚膳,沉璧禀报完,殿内死一般的寂静,伺候的宫人跪了一地,大气也不敢出。
沈昭握着银箸的手停在半空,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甚至连眼神都未曾波动一下,只是周身的气息,在瞬间冷了下去,仿佛殿内放置的冰块都失去了寒意。
良久,她缓缓放下银箸,发出轻微的一声脆响。
“知道了。”她只说了这几个字,声音平稳得可怕,“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