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之而来的是黑影重压,董只只向他走近。
陈嘉弼急忙闭上眼睛,佯睡。
“吱吱”声传来,尾音拖得又细又长。
陈嘉弼能清晰地感知到,董只只在用极其轻微的动作,拉开衣橱的门。
衣橱上了年纪,半夜被惊扰,发出抗议。
董只只不顾抗议,把温暖带给弟弟,在陈嘉弼身上轻手轻脚盖被子。
冰凉的指尖,无意间拂过隐匿在黑夜里的苍白面颊,感到一阵灼热的炙烫。
她把手搭在陈嘉弼额间,热得厉害,伴有细密的汗液。
陈嘉弼到底有没有发烧,只有他最清楚。
他长期睡在阴冷潮湿的阳台,这点寒风,对他来说,好似挠痒,不值一提,根本无法击溃年轻气盛的体魄。
但他烧得厉害,烧昏了头,丧心病狂地半夜偷偷爬上姐姐的床,且不满足,想要奢求更多。
他确实烧得神志不清。
董只只推了他两下。
做戏做全套,陈嘉弼此刻自然不能半途而废,扮作一副死猪样儿。
只要我不睁眼、不回应,你就拿我没办法。
董只只想把陈嘉弼推醒,让他服感冒冲剂,又不想大半夜把陈鼎之吵醒。
明天周一,三人都有课。
她从床头柜抓过手机,看一眼时间,三点差十分,踌躇片刻,想想还是算了。
陈鼎之的小老虎抱枕,被董只只临时征用。
她抬起陈嘉弼的头,“病人”相当配合,脖颈稍稍施加力度。
悄无声息做完这一切,董只只回床睡觉。
被子有姐姐的味道,陈嘉弼高度紧张的神经,松弛下来,很快入眠。
早晨起来,身旁空空,床单早已没了温度。
“我不要吃面包,这个过期了,硬得像块石头,我刚换好牙,磕坏了没的换,吃培根煎蛋行不行?”陈鼎之的吵闹声,穿透门缝。
“嘘!轻点!你哥病着呢!”董只只压低嗓音,“这是我自己做的面包,哪有过不过期,你不吃我吃,等着,现在就给你做培根煎蛋。”
姐姐大嗓门惯了,还知道体贴人,暖意在陈嘉弼全身涌动。
尚在预热阶段,立马被董只只随后的尖叫声冷却:“陈鼎之,你刚自己说的,牙坏了没的换,大清早,居然给我偷喝可乐!再让我看到,把你牙全拔了,自己热牛奶去。”
一时没控制住,董只只开门往卧室里张望:“你醒了啊?还烧不烧?”
董只只走近坐起的陈嘉弼,在他额头上搭了一把:“还好,烧退了。起来吃早饭,一会我送你上学。”
平时早饭,董只只很敷衍,有什么吃什么,时间仓促,就去潍县路路边的早饭摊随便买点,中山路是商业街,开门没那么早,价格贵死人。
今日董只只起了个大早,或者说一夜没睡好,早早起身,把熬了一个多小时,腾着热气的粥端到陈嘉弼面前,嘴里叼着隔了三天的自制面包:“你身体不舒服,别吃乱七八糟的,清淡点。”
在做面包这件事上,董只只铆足了劲,跟自己较真,在烘焙店兼职半年多,她不信连个面包都做不好,心里不服气。
可惜在全家最不受欢迎早餐里,自制面包首当其冲,陈嘉弼还好,硬着头皮啃,陈鼎之总找各种理由拒绝,宁可饿肚子,也不吃。
董只只没办法,只好单独给他做早饭。
粥是特意为他熬的,陈嘉弼大口喝,喝得一粒米都不盛,热乎乎的粥里,满是姐姐的关爱。
交通管制不严,大的坐后排,小的站前面踏板,董只只骑电瓶车,送两人上学:“你抱紧点,我骑得快,别一个拐弯把你甩下来。还有你,头低下来,你叫我怎么看路!”
榉园学校离家近,董只只先送陈鼎之,再把陈嘉弼送到三十七中。
替他摘下头盔,董只只交代:“书包里有感冒冲剂,第一节课间休息,记得自己冲,趁热喝,不舒服打我电话。这几天别住校,把病传染给同学不好,放学我来接你。”
陈嘉弼点头,说记住了。
目送他进入学校,董只只给班主任发了条消息,告知陈嘉弼今日发烧,如有不适,尽快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