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好了?”秦熙笑,掐了把她脸颊,“那还跟我赌气,三年,去了沂州三年都不给我写信。
放心好了,我又不蠢,不会做傻事,你别岔开话题,在说安国公府的事呢,做好心理准备了没?那位继母贤名在外,进门后可想过怎么与她相处?”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她待我好,我便待她也好。”
“若不好呢?”秦熙哈了口气,迫她睁开眼睛。
“若不好,我便让她更不安好。”
秦熙松了手,躺回枕间:“我还真怕你瞻前顾后,嫁进公府做受气包子。”
临睡前,她从怀里摸出一本册子塞给秦栀,秦栀接过来一看,脸霎时火热,忙不迭塞到枕下,羞恼地瞪她。
“这可是贵人们才用得上的精装版,图画新,样式多,描写也颇风流生动,不似那坊间的露骨”
“秦熙,你羞不羞,”秦栀打断她的话,将人拉进被子里,兜头盖住,“母亲早就给过我了,不牢你费心。”
秦熙噌的露出头来,眨了眨眼:“母亲那本想来早就过时了,哪有我这本时兴。”
“胡说,分明都是新的”
“哈,你看过了?”秦熙睁大眼睛,笑嘻嘻附上去,“看了多少,看了几遍?”
秦栀再不肯接她的话,翻了个身,在秦熙的调侃中慢慢睡了过去。
婚期定在五月,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两家筹备起来也都游刃有余。
秦明景特意开祠堂敬告祖宗,袁氏领秦熙秦栀上前敬香,四人分列于层层牌位之前,虔诚恭敬,待香烛袅袅烟雾漫开,四人出了正堂,族老们候在偏堂,说了些冠冕堂皇的喜庆话,相继送上贺礼。
二房和三房业在其中,秦明轩素来圆滑,挺着饱满的肚子不住说恭贺祝词,又做长辈状同秦栀好生吩咐一番,便喜笑颜开的跟在秦明景身后,两人有问有答,俨然亲兄热弟的模样。
秦明业乜了眼,唇颤抖,亦拱手相庆,只是秦明景的回应十分疏离,一句话便不再寒暄。
老太太冯氏仍住在三房,只是越来越难侍奉,她吃的穿的极其挑剔,稍微不周到便唉声叹气,甩脸子给下人也就罢了,这两日竟跟戚氏起了几次争执,冯氏仗着年岁大辈分高颐指气使,戚氏不好悖逆只能听着,谁知冯氏越发不肯消停,最后竟骂了起来,气的戚氏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秦明业累了,想把这尊神赶紧请出去。
“大哥,栀姐儿是母亲看着长大的,她要成婚且还是嫁进安国公府,母亲为她高兴也为她担忧,高门琐事多,母亲有好些话要嘱咐,她身为栀姐儿的祖母,总不好孙女成婚时她不在身畔,叫外人瞧了,她老人家颜面无光,往后怕是都不愿意出门去了。”
秦明景轻笑:“当初不知是谁怂恿的母亲,叫她搬出正安堂,与我母子离心。”
秦明业立在他身侧,忍不住略垂首:“母亲是什么脾气大哥最清楚不过,父亲在世时便常说她乃一介后宅妇人,镇日只知婆媳妯娌间的家长里短,琐碎消遣,于大事上没有远见更无
见地,不管她对大哥说了什么,大哥都不该往心里去的。”
这番话,却是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秦明景不语,抬起下颌看顶子。
秦明业咽了咽嗓子,见他神情稍稍松动,立时又劝:“母亲刀子嘴豆腐心,虽明面上同你置气,心里却知道轻重缓急,毕竟是亲生母子,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脉亲情,她难道是真不为大哥考虑吗?她不过就是妇人之见,临阵慌了手脚罢了。
母亲常跟我说,自打父亲去后整个秦家包括她都是大哥在照料着,让我们切莫忘了大哥的辛劳”
“父亲!”秦栀站在连廊下,不轻不重的唤了声。
秦明业抬头,便对上秦栀似笑非笑的注视:“三叔跟父亲聊了大半晌,还没说完事吗?”
秦明景斥她:“怎好这样跟长辈讲话。”
秦栀笑,走上前特意隔开两人距离:“公府那边又送了些东西过去,母亲有些拿不准,让我来请父亲,说您见多识广,绝不会鱼目混珠。”
“安国公府怎么会鱼目混珠?”话音刚落,秦明景和秦明业双双变了脸。
秦明业冷嗖嗖瞥了眼秦栀,银牙近乎咬碎,袁氏惯会阴阳怪气,她这两个女儿真真学了全套。
正安堂老太太自幼便教导秦明景,要兄友弟恭,要以长子身份看顾好全家,自己所有亦为兄弟所有,要无私要仁善,一块饼掰成三份,秦明轩和秦明业选完,他才能拿最后那份。
每每舍弃自己成全弟弟妹妹,老太太都会赞他大义,他也当真觉得自己做的极好。
袁氏太了解秦明景,耳根子软,意志不坚,几颗甜枣便能哄得他不计前嫌,继续做那仁义孝顺的好儿子,好大哥。
她坐在太师椅上,啜了口茶,瞟向翻看物件的秦明景。
“不说先前送来的聘礼,自那以后安国公府统共又来了三回,送的东西老爷也都见过,我是个内宅妇人,没什么眼力劲,还请老爷做主,该怎么回复公府才不会失了礼数。”
秦明景蹙眉直起身,刚要开口,袁氏仿佛将将想起来,抬手补道:“对了,险些将那二十三根金丝楠木的事给忘了!尤家无论如何不肯收回礼,焉知不是尤夫人的缘故,尤夫人定是觉得咱们两家结成亲家,不好计较,可他们这般做,咱们可不好含糊了之,否则栀姐儿嫁过去,总是欠着份人情,矮人一头的。
老爷也知道,沈世子不满意婚事,曾跑去宫门口拒婚,咱们势必要在嫁妆上再添补一番,您说呢?”
秦明景说不出话,憋了半晌,才应声:“夫人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