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舟像是看了一场话剧,在时间的间隙里瞧见原主和谢究相处的一刹。
他没听见梦中那个“池舟”怎么回复的谢究,也不知道那样一个既混乱又寂寥的中元夜最后发生了什么。
知觉从梦境拉回现实的时候,池舟只感到脸上有温凉的毛巾轻柔擦过,抚去那些因高热泌出的汗珠。
身上清清爽爽,不似发了一场烧之后应有的触感。
昏昏沉沉间他有听见明熙和大夫的交谈声,下意识便以为是明熙帮自己擦了身子,有些疲倦地睁开眼就要说谢谢。
可等视线恢复的瞬间,梦境和现实一瞬折叠。
天又黑了,屋子里点着蜡烛,院子里有月光,过了一整个白日,地上散落的樱花瓣多了一层,铺成一床密实柔软的花毯。
谢究坐在他床前,正低着头,手刚从他脸上拿开,似要重新将毛巾浸湿拧干,再帮他擦拭身体。
池舟突然睁眼,使得谢究动作僵住,怔怔地低头望他,许久没言语。
池舟看不懂他眼神里的复杂情绪,只是联想到方才的梦境,突然很想叹气。
他将手伸出被子外,没什么力气地隔空碰了碰谢究胸膛,说出口的声音沙哑低沉,几乎是气音,却恰适合这样静谧的黑夜。
“痛不痛啊?”池舟轻声问。
谢究眼中某种情绪瞬间瓦解,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更加隐秘的期盼,他得咬紧牙关才不至于说出什么显得格外卑微可怜的话来。
谢究捏着毛巾,明明都拧干了,竟又有水珠被他挤了出来。
他开口,声音沙哑程度和池舟不相上下:“什么?”
池舟:“我梦见之前踹过你一脚,痛不痛啊啾啾?”
很难得,池舟这次没有骂原主。
分明梦里那个“池舟”的行为理应让他唾弃,可他竟然在某一瞬间,能理解对方的行为逻辑,并感受与之相同的情绪波动。
他不太确定,如果是他的话,会不会踹谢究那一脚。
这行为很过分,但这小孩又是真的让人生气。
他说不清这种感觉的来源为何,但在梦里,他能感受切切实实的气愤涌上胸膛。
池舟穿越以来,很多次有对谢究见色起意的瞬间,已经让他怀疑自己可能是个流氓了。
如今又发现他好像有点暴力倾向。
这不太能全部甩锅给原主,池舟难得承认,在谢究面前,他好像会不自觉放大基因里的恶劣因子。
这很奇怪,他分明很喜欢这个青年。
相貌也好,性格也罢,如果不是有一根无形的绳拴着,池舟甚至不确定他会不会真跟谢究发生关系。
大概是高烧烧坏了脑子,他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
池舟抬眸,有些虚弱地扯了一个笑意,为梦里的“池舟”向他道歉:“对不起啊,很痛吧。”
那死肥猪目测将近两百斤,梦里的“池舟”尚且一脚能把他从楼梯上踹下去,谢究比他要轻得多,就算收了力道……
池舟不敢去想,他有些后怕和心惊。
卧室光线昏暗,谢究一直不说话,池舟便去抓他的手指。
谢究手指很凉,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在反反复复浸冷水的缘故,池舟顺着指尖往前探,捏了捏他手指:“啾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