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舟想了想,恭敬道:“儿子深知以前荒唐,如今痛改前非,这些天在闭门思过。”
“噗嗤——”池桐发出一声笑,池舟惊讶地看过去,居然看见她脸上那副仿佛一万年都不会有变化的温和笑意变了形,满脸都写着可笑和不信。
“呵。”贺凌珍也发出一声笑,池舟扭头,他娘眼睛里的鄙夷藏都不藏。
池舟:“……”
不是?
原主害我!!!
他算是发现了,有原主那么个“珠玉”在前,就算他现在说自己被夺舍了,想要重新做人,估计也是没人信的。
池舟顿觉被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笼罩,有点想摆烂。
贺凌珍却问他:“所以这些天你也没去给奶奶请安?”
池舟愣了愣,低下头,盯着鞋尖上沾到的泥土不知道说什么。
不仅没去见老夫人,甚至除了原主那间卧室和书房,他哪里都没去。
说他逃避也好,说他悲观也罢。
他有些抗拒和原主产生某些联系。
就像他也不愿意再去见谢究一样。
归根到底,他只是个普通人,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穿进这本书里,池舟很怀疑自己是不是也会被剧情线裹挟,一步步走向必死的结局。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那也就算了。
但是不是。
池舟余光瞥见贺凌珍的裤脚,脚上蹬着一双皮靴,她就大马金刀地往那一坐,像是刚从奔驰的骏马上下来,奔袭的风吹过她衣上尘埃,比这世上大多数男子都要更加英姿勃发。
很难想象她其实已经五十多岁了。
而就是这样的年纪,在书里却因为要救自家不成器的儿子一命,顶着重压领兵上了战场。
仗打赢了,贺凌珍也死了。
侯府老夫人本就身体不好,这些年只能静养着,前脚听闻“池舟”被下了监牢,后脚听说儿媳死在战场,一下气急攻心没挺过来,就那样睁着眼睛死在了床上。
宁平侯府早就没了能管事的人,后期也被男主蚕食了个干干净净。偌大一座侯府,凋敝得仿似荒草枯冢。
最后还是池桐从京郊尼姑庵赶回,先替祖母办了丧事,又去前线接回了母亲的尸体。
她回来那天,锦都正在下雪,漫天雪花下得漂亮又浓烈,好似要盖住所有王都旧事,将迎来一个丰收而灿烂的新年。
池桐在南山祖坟伫立良久,转身出了锦都,回到她自幼长大的尼姑庵,寻了庵主替她剃发,彻彻底底皈依佛门,一生常伴青灯古佛,再不理红尘俗事。
哪怕池舟作为一个读者,再讨厌原主这个炮灰反派,也不可否认宁平侯府满门忠烈,祖祖辈辈都为国为民、死而后已。
仅仅因为养出原主这么个酒囊饭袋,就落得个家破人亡的结局,任谁看了都难免唏嘘。
所以池舟其实是抗拒的。
抗拒成为原主,抗拒走上他的宿命,也抗拒背负他的因果。
他承认这有点鸵鸟心态,但他一时半会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除了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