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冻傻了,扶桑茫然不知?所措,如坠梦境。
亦步亦趋地跟着江临往里走,来到一座偏院,进了一间堂屋,下?人提前?过?来点上了灯。
江临把澹台折玉放到坐榻上,携着那位尾随而来的?美貌女子的?纤纤素手,含笑道?:“嘉慧,这两位小兄弟是我在回来的?路上结识的?新朋友,姓柳。”又转而向澹台折玉介绍:“柳兄,这是我妻子黄氏。”
黄氏嘉慧虽不清楚这两位客人的?来历,但观二者形貌气度,皆楚楚不凡,她不敢轻慢,屈膝行了个福身礼,柔声道?:“嘉慧见过?两位公子。”
澹台折玉抬手虚扶了下?,道?:“夫人不必多礼,我兄弟二人贸然来访,给府上添了许多麻烦,还请夫人见谅。”
扶桑怯怯地在旁边鹦鹉学?舌:“请夫人见谅。”
澹台折玉又道?:“我叫柳棠时,我弟弟叫柳扶桑,江兄和江夫人不必客气,直
50-60(第716页)
呼姓名即可。”
江临从善如流道?:“棠时,扶桑,一路风雪兼程,想必你们早已饥寒交迫。我这就命人备浴,你们先洗个热水澡暖暖身子,我们再?一起用饭。”
澹台折玉道?:“悉听尊便。”
江临带着妻子离开,扶桑突然想起澹台折玉的?伤,追至门口道?:“江公子,我……我哥哥受了些皮外伤,府上可有金创药?还有包扎伤口的?细布。”
黄嘉慧道?:“有的?,待会?儿我让下?人送过?来。”
扶桑喜道?:“多谢!”
下?人们也都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主仆二人。
扶桑刚开口说了个“殿”字,就见澹台折玉在唇边竖起食指,他连忙噤声。
“我们现在是兄弟,”澹台折玉小声道?,“你该改口了。”
扶桑:“……”
太子现在是“柳棠时”,改口的?话,他该唤他“棠时哥哥”,可是,他喊不出口。
憋了半天?,他微红着脸,声如蚊蚋道?:“哥哥……”
这声“哥哥”和澹台折玉以前?听过?的?任何一声“哥哥”都不同,可一时间又说不清不同之处在哪里,他轻咳了下?,也不答应,伸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道?:“过?来坐。”
双腿虽然不僵了,但酸软无力,尤其大腿内侧,被马背磨得生疼,他觉得骑马还不如走路舒服。
扶桑听从召唤,乖乖坐到澹台折玉身边。
“方才想说什么?”澹台折玉看着他,淡声问。
扶桑想了想,缓缓道?:“之前?在山舍的?时候,你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能?被那个猎户发现你双腿残疾,恐他生出歹意。可我们和这个江公子同样素不相识,你却?跟着他回家来,难道?就不怕他是坏人吗?”
澹台折玉轻扯唇角,一本?正经道?:“那间山舍位于荒山野岭,毁尸灭迹非常方便,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地方,那个猎户一旦生出恶念,便会?无所顾忌,因为他不会?付出任何代价。可在县城里,到处都是耳目,要顾忌的?事情太多,付出代价的?可能?也更大,坏人自然就不会?轻易作恶。最主要的?是,我看人一向很准,江临绝不是坏人。”
扶桑:“……”
他爹也自诩看人很准,可还是有眼拙的?时候,若非当初看走眼,误把鱼目当珍珠,也不会?收养他。
扶桑心里想什么都明晃晃写?在脸上,澹台折玉看在眼里,故作严肃道?:“怎么,你不相信我的?眼光?”
“不是……”扶桑先摇头又忙不迭点头,“相信,我相信。”
澹台折玉话锋一转:“如果江临是坏人,意图不轨,你怕不怕?”
扶桑不假思索道?:“不怕。”
他回答得太干脆,倒让澹台折玉怔了怔,问:“为何不怕?”
扶桑道?:“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怕。”
原本?只是想逗一逗他,却?猝不及防地被戳中心窝。
澹台折玉既受用,又困惑——他已不是那个位高权重?、声势煊赫的?国之储君,他现在只是个断了腿的?废人,扶桑到底为什么这般盲目地相信他?之前?在马车上也是如此,他说听天?由命,扶桑就傻乎乎地跟着他听天?由命。是不是他要上刀山下?火海,扶桑也会?义无反顾地跟着他?
澹台折玉兀自笑了笑,道?:“其实没那么复杂,只是在我们需要帮助的?时候,江临恰巧伸出了援手而已,而且住在陌生人家里反而比住在客栈更安全。但以防万一,你还是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时刻待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知?道?吗?”
扶桑乖巧点头:“知?道?。”
不约而同地沉默须臾,扶桑觑了觑澹台折玉的?脸色,犹犹豫豫道?:“殿……哥哥,你……你想解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