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的青铜风铃在冷冽的北风中叮咚作响,蝴蝶夫人扶着雉堞上雕刻着蔓草纹的石栏,珍珠串成的面纱被风掀起一角,露出涂着凤仙花汁的指尖。她望着城下霍亨?巴赫头盔上未干的血痂,绣着银线鸢尾花的袖口轻轻扬起:“小奥古斯塔的新领主霍亨?巴赫,你好!听说你近几年一直在疆场厮杀,为帝国效力不少!”远处烽火台的狼烟在铅灰色天幕下蜿蜒如蛇,将她耳坠上镶嵌的鸽血红宝石映得如同欲滴的鲜血。
“当然,现在脸上还有血痂!”紧紧盯着蝴蝶夫人的霍亨?巴赫抬起手,抹过颧骨上那与乌度·克劳兹打架留下的结痂,“为帝国浴血奋战是我责任所在,但今天却在友邦这里碰了一鼻子的灰!”话音未落,他身后流兵队伍中突然爆发出兵器碰撞的脆响,惊起一群栖息在城垛下的灰鸽子。
蝴蝶夫人用象牙白手帕擦擦嘴唇,翡翠戒指在青灰色城砖上敲出清脆的节奏,扬扬眉毛问道:“外面都是你的人吗?”她的目光扫过城下攒动的人头,注意到坎帕尼军队的鸦羽头盔在暮色中如一片翻涌的黑海,而天鹅堡士兵的银鳞甲正反射着最后一道橘红色的霞光。
“准确地来说是五六支队伍,”霍亨?巴赫的猩红披风被风掀起,露出内衬绣着的黑狼头纹章,“我的一支亲卫,坎帕尼乌度?克劳兹爵士一支枪兵,天鹅堡伯纳?帕夏爵士一支轻骑,边境巡逻队一支,还有两三支其他城镇堡垒汇集逃过来的散兵,现在都由我统帅。”城楼上悬挂的杏黄色瘟疫警示旗突然猎猎作响,旗面绘制的“金叶环斧灰狼”在风中扭曲变形。
蝴蝶夫人眉头紧皱,将浸透薄荷油的手帕放在嘴唇前,闻着那醒脑的香料气息,鼻子抽着吸了吸清冷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道:“虽然现在瘟疫好像有了些结束的征兆,但随便放你们入城仍可能会让我们迪比特遭受灾难,况且你们带领的是流兵!”她的粉钻项链滑到锁骨处,映着城下士兵们浑浊的眼睛——有人在啃食发黑的硬面包,有人正用脏手抓挠着手臂上溃烂的红斑。
旁边的乌度?克劳兹忙骑马上前,马鞍上悬挂的铜铃发出细碎的声响:“夫人,我们坎帕尼的军队绝对纪律严明,请您安心放我们入城,而且这次瘟疫确实快要结束了,我们行军中还没有发现因此而丧命的人。”他的马刺不经意间刮过马腹,惊得坐骑前蹄扬起,铁蹄在石板路上擦出一串耀眼的火星。
霍亨?巴赫也急忙勒紧缰绳,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我们小奥古斯塔的军队更是纪律严明,毕竟是在边疆保境安民这么多年,那是经过了考验中的考验,不过身后那五六千饥饿流兵我不敢保证,可能他们会因为恐慌而袭击迪比特城。”此时一阵狂风卷起城下的枯叶,露出流兵队伍中躺着的几具僵直躯体,他们指甲如同那破烂的甲衣般呈现的青黑色。
蝴蝶夫人望着城外如蚁群般涌动的人群,又将手帕放在嘴唇前,闻了闻那浸泡过醒脑香料的手帕,鼻子抽着吸了吸清冷的空气,沉思斟酌片刻后嘴角闪过丝冷笑道,“你们可以入城,我也可以给你们提供食物,”她的声音突然冷下来,城楼上的青铜警钟恰在此时“当当”敲响,“但你们必须听从毛姆?巴巴罗萨爵士的统领,而且需要你们几个领主协助维持秩序,对部分人采取必要的隔离,你们愿意吗?”
冷风中的霍亨?巴赫三人急忙不停点头,铁制头盔碰撞发出“哐哐”的声响:“愿意、愿意,非常愿意!”
蝴蝶夫人抿嘴一笑,面纱下的嘴角扬起微妙的弧度,眼中却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锐利:“非常好,”她抬手时,袖中滑出一枚镶嵌祖母绿的家族徽章,宝石在城头火把下泛着幽绿的光,“我受迪比特领主毛姆?巴巴罗萨,也就是我丈夫的委托,任命霍亨?巴赫、乌度?克劳兹、伯纳?帕夏你们三个为迪比特城维安侯,不分高下,互相监督并维持迪比特城内的秩序。”她的目光依次扫过三人,随即,城门绞盘突然转动,老旧橡木城门随之发出“吱呀呀”的呻吟,门轴处渗出的牛油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光,与门缝中透出的城内灯火交织,宛如一只睁开的巨眼。
霍亨?巴赫一夹马腹,率先冲进城洞,马蹄踏在铺着防滑铁条的门道里,迸出串串火星,在昏暗的通道中划出绚烂的轨迹。猩红的披风下摆扫过城门内侧刻着的瘟疫神像,对身后的卫队长契卡使了个眼色大声道:““我以维安侯的身份,命令你带人维护入城士兵的秩序,并坚守城门。”
城墙上的蝴蝶夫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转动着无名指上那枚迪比特印鉴领主戒指,看着霍亨?巴赫那得意模样,嘴角的笑意越发深邃,仿佛冬日湖面凝结的冰层下的暗流。
寒风卷着雪沫拍打在迪比特城的雕花窗棂上,浩浩荡荡的士兵们踩着积雪涌入城内,甲胄碰撞的铿锵声与靴底碾冰的脆响在街巷中回荡。而这群破衣烂衫的贵族们跟着蝴蝶夫人,穿过覆着金箔的门廊,踏入议事会餐厅——穹顶的水晶吊灯折射出万千光尘,映照着长桌上滋滋冒油的烤乳猪,猪皮在火焰般的烛台下泛着琥珀色光泽;红通泛黑的熏香肠堆叠成小山,油脂正顺着木盘边缘缓缓滴落;金黄的燕麦饼散发着麦香,边缘烤得酥脆诱人;鲜香的鹌鹑汤在银锅中咕嘟冒泡,升腾的热气裹着香叶气息;一条条蒸雪鱼撒着翠绿的莳萝,雪白的鱼肉在灯光下仿佛会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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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度?克劳兹的眼睛瞬间被食物映得发亮,他踉跄着扑到桌前,金属护腕撞在木桌上发出“哐当”声响,抓起油光锃亮的乳猪便往嘴里塞,油脂顺着嘴角滴落在破旧的披风上,发出狼吞虎咽的“吧唧”声。其他逃亡贵族也蜂拥而上,指甲刮过瓷盘的刺耳声响与吞咽时的满足叹息混杂在一起,活像一群饿极的野狗。
霍亨?巴赫却立在阴影里,直到看着乌度?克劳兹吃到肚子高高隆起,像只胀气的蛤蟆般瘫进雕花椅中,才缓缓上前。他这才摘下染血的手套,露出指节上未愈的伤疤,用银叉叉起一根熏肠——肠衣在刀叉下裂开时发出“噗”的轻响,暗红的肉糜混着香料碎屑被送入口中,他咀嚼时,头盔上的‘太阳花狼首’浮雕在烛火下微微颤动。
蝴蝶夫人将洒着龙涎香的手帕按在鼻尖,坐到油亮的柞木长桌旁,锦缎裙摆扫过地面时带起一阵香风道:“慢慢吃,吃完还有。”她说话时,耳垂的珍珠坠子轻轻晃动,与水晶灯的折射光交相辉映。
霍亨?巴赫舀起一勺鹌鹑汤,滚烫的汤汁滑过喉咙时,他收起依依不舍紧盯蝴蝶夫人的目光,抬眼望见角落里的波诺?巴巴罗萨——这位迪比特少领主嘴角挂着涎水,手指紧张地揪着桌布边缘,肥胖的脸颊在灯火下泛着蜡黄。“夫人难道不让贵公子吃点晚餐吗?”霍亨?巴赫的银勺碰在碗沿,发出清越的声响。
蝴蝶夫人故作惊讶地轻“哦”了声,仿佛刚注意到儿子。她回头向波诺微颔首的刹那,少年立刻扑向桌案,五指深深陷进雪鱼的嫩肉里,油脂顺着袖口滴在绣着家徽的马甲上,发出贪婪的啃食声,鱼骨在他齿间碎裂的脆响让霍亨?巴赫不禁皱眉。
就在这时,餐厅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凛冽的寒风卷着雪粒灌入,吹得烛火剧烈摇曳。霍亨?巴赫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新来者——蒙戈?帕夏的头巾浸透血污,安荣?仑尼的斗篷结着冰棱,手提阔剑的布雷?考尔铠甲裂着大口,洛铎?克劳兹的靴底还粘着冻泥。“蒙戈?帕夏、安荣?仑尼、布雷?考尔、洛铎?克劳兹?”霍亨?巴赫低声嘟囔,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桌沿,“今天真是冤家大杂烩?”
乌度?克劳兹和伯纳?帕夏见状猛地起身,金属座椅在石板地上拖出刺耳声响。
满身风尘的布雷?考尔扫了眼桌子上的残羹剩饭,向旁边的迪比特侍从动了动手指到:“换新的。”侍从们立刻端来新的菜肴——烤鹿腿的油星溅在银盘上,热葡萄酒的蒸汽模糊了众人的面孔,新一轮狼吞虎咽的声响再次响起,刀叉碰撞瓷盘的脆响与咀嚼时的吞咽声交织成一曲饥饿的交响曲。
酒足饭饱后,餐桌上只剩下残羹冷炙与酒杯碰撞的轻响。霍亨?巴赫用匕首剔着牙,刀刃反射的光映出他眼中的狡黠道:“伯尼萨的领主们几乎到齐了,就缺个老冯格、赛宾?伦尼和。。。”他突然收声,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笑,“群英荟萃!”
蝴蝶夫人的目光如冰锥般扫过众人:“你们为什么不去奎托姆避难?”她的话语刚落,窗外突然响起一阵凄厉的风啸,仿佛在应和她的质问。
顿感不妙的霍亨·巴赫如鲠在喉,忙将想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转移话题道:“我们幸亏没去特克斯洛,否则这些父子亲人会失之交臂,战争总是让人朝不保夕,一别可能永不相逢。”说罢向布雷?考尔微微点头示意,对方却好似陷入沉思般正用指节敲着桌面,毫不理会这个小奥古斯特的年轻领主。
已然吃饱喝足的布雷?考尔抹了把沾着肉汁的胡茬,血丝密布的眼睛看向蝴蝶夫人:“过去就过去了,庞岑?瓦莱可能也命不久矣。”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他后背感染溃烂,上次被射成刺猬时,还央求我妻子带人去照顾。”
蝴蝶夫人突然冷笑,粉钻项链在胸前起伏:“庞岑那个畜生把我丈夫打成残废时,”她的目光扫过众人,烛光在她眼中跳动如火焰,“你们很多人都在场,却没人出手相助。现在倒在他的城里大吃二喝。”
听着这位迪比特领主夫人似乎想要兴师问罪,坎帕尼领主洛铎?克劳兹转动着酒杯,酒液在杯壁上划出暗红的痕迹到:“查理尼二世都没阻拦,”他的声音带着嘲讽,“我们怎么能插手别人的家事。”话音未落,餐厅外的风雪突然加剧,顺着门廊猛然袭入,让众人不禁打了个哆嗦。
水晶吊灯的光刃突然在蝴蝶夫人眼中碎裂成锋利的冰碴,她死死盯着洛铎?克劳兹腰间那枚暗褐色的袖扣——那金属表面还嵌着半片孔雀石,正是从她丈夫毛姆被送回来时手中握着的残留,“你们当我丈夫毛姆和儿子波诺是窝囊废?”她的声音陡然拔高,颈间珍珠项链在剧烈起伏的胸口碰撞出暴雨般的脆响,“还敢来迪比特城为所欲为?简直是不知死活!”话音未落,几十名身披重甲的迪比特士兵撞开雕花木门,矛尖上猩红的流苏如跳动的火焰,在水晶灯下拉出一道道血线,齐刷刷指向长桌上油光满面的贵族们。甲胄摩擦的铿锵声与士兵们沉重的呼吸交织,在穹顶下形成令人窒息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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