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融:“……”
屈云灭看着萧融诧异的眼神,心情顿时更好了,这回不用萧融再问,他转身便走,但即使走了,他翘起的嘴角也没有落下来过。
萧融不爽的看着他的背影,这回他切切实实的哼了一声,然后才走进小院。
虽说这里只有一位老太太,但到底也是一个女眷,所以高洵之安排好他们的衣食住行,并留言有事就去找自己以后就离开了,张别知是把萧佚和陈舍玉接来的人,但是因为大家注意力都在这一老一小上面,谁也没发现他居然也跟了进来,等高洵之带着卫兵离开了,屋子里空了许多,萧融才注意到这有个陌生人。
而这个陌生人一脸幽怨的看了一眼自己,他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一看见正在珍惜的摸床单的陈舍玉,他就自动闭嘴了。
算了,别给自己找麻烦。
紧跟着,他冲萧融双手抱拳,然后有气无力的离开了。
萧融:“……”这谁啊?
其他人都走了,现在就剩下他们四个待在这,这间屋子是陈舍玉的卧房,老太太如今像个少女,左看看、右看看,对她来说这里确实很像她少女时期的闺房,她嫁人的时候,夫君家里还没出事,所以她也是个正经的世家女子,谁知嫁出去没两年,夫家就被赶了出去,从那以后她就没再过过一天好日子。
如今又能用上绫罗绸缎了,家里的物件也不止是一张床和一张修修补补好多次的桌子了,她心里欢喜得很,光是看这些东西,就够她忙活一阵子的。
另一边,萧佚眼巴巴的看着萧融,后者微微一顿,然后嘱咐阿树:“阿树,你在这陪着老太太,我同佚儿说会儿话。”
阿树哎了一声,从重新看见萧融开始,他脸上就满都是笑,萧融还不知道他原来这么爱笑。
当时萧佚让阿树跟着萧融,阿树一点犹豫都没有就答应了,因此萧融一直没发现过,原来阿树是把这一趟投奔镇北军的路程当成了死亡之旅,他是做好再也回不来、再也见不到萧佚等人的准备,才跟随着萧融离开的。
把这两个高兴的人留在这边,萧融带着萧佚回了自己的房间。……
陈留太守是被镇北军盯着搬走的,在一群军汉的虎视眈眈之下,他可不敢把所有好东西都带走,但谁不知道镇北军不识货呢,所以他留下了一众不值钱但个大的家具,至于小件的瓷器、摆件,就都被他扒拉到自己那边去了。
不管家具还是摆件,这都不是陈留太守的财物,而是当年那位侯爷的资产,那侯爷死的比太宁皇帝还早,皇家财物没人敢动,本来这侯府应该归属于陈留王,后来太宁皇帝始终都没有就封,就一直放这落灰。直到太宁五年皇帝殡天,各地烽烟四起,侯府被有权有势的人重新占据,接着二十多年中不停的更换主人,最后才落到了屈云灭手中。
折腾过这么多回,居然还能剩下这么多的好东西,看看,这就是人人都梦寐以求的王侯生活啊。
相比之下屈云灭身为镇北王,过的真是寒酸至极,以前萧融只是知道他寒酸,但意识不到究竟有多寒酸,很好,如今他意识到了。
侯府不如雁门郡的王宫大,但里面大大小小的房间足有一百一十间,单会客厅就有八个,互相之间距离都很远,内中遍地都是亭台楼阁、假山湖泊,此时的假山不是用石头堆砌的那种,毕竟太湖石还没有流行起来,此时的假山,就真的是人挑着土堆出一个山包来,然后绕着山包开凿湖泊,在周围种上绿植,并打出阶梯、造出亭子来。
更不用提湖泊之上还有九曲桥,对面则是影壁长廊,长廊之上开了六个门,各自通向不同的地方。
萧融也不懂这侯府到底有没有违制,如果违制了,他反而能接受,如果没有违制……连造侯府都要这么大兴土木,那以后造王宫、皇宫,得花多少钱啊。
此时梅兰竹菊还没有成为四君子,但赏花栽竹已经成为了流行风气,一百八十年前乱世开启,但同时开启的还有异常活跃的文化交流以及对“人”之一字的意识觉醒,五言诗兴盛、七言诗出现,传世名作层出不穷,大文豪的爱好可以轻易引导一个时代的人如何生活,以前的世界里,人们注重的是地位、是尊卑,而如今人们注重的是名声、是风雅。
这听起来好像没什么,但事实就是,生活的规矩越来越多,而且必须要遵守。封建统治者给人们定了许许多多的规矩,比如什么只有皇帝才能住九五进的房子,底下的人都不许违制,以此将皇族和普通贵族分开;而在士人阶层崛起以后,他们又增添了不少的要求,用来区别文人和普通人。比如文人爱竹,家里就得栽竹子,如果连竹子都没有,那就说明你这个人大字不识,是不可多交的粗人。
包括摆件,摆什么、如何摆,代表的也是对艺术的追求,别人都这样的时候,你就不可以特立独行,毕竟不管是屈云灭还是萧融,他们都没有名声大到出现非君不可的追随者。士人阶层的抱团性超乎众人想象,不是他们的一员,就休想提出新的东西,并改变他们的行为。
而萧融的原则是,在他打不过的时候,他就先加入,打入敌人内部、从内部瓦解他们,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穿过一小段的甬道,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萧融先随意的看了一眼屋里的摆设,然后才转过身,看向许久不见的萧佚。
萧佚如今十四,他跟阿树差不多大,但月份上比阿树小三个月,至于身高,他也没有阿树高,目前只有六尺六寸,看着稍微矮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