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萧融也不知道这时候到底有没有印刷术,真正有记载的印刷术问世时间,跟道教的《道藏》出现时期差不多,哦对,有一个小前提,也是在这个时期,世家被彻底的粉碎了,所以民间雨后春笋一般冒出了成千上万个新鲜的玩意儿,后世闻名的衣食住行用具们,基本都是那个时候才变得家喻户晓的。
《道藏》是道教著作的集合,其实那些书如今就有,只不过被人藏着不拿出来,那印刷术很可能也已经出现,只不过还是被藏着,不被人拿出来。世家……
以前萧融虽然知道世家很过分,但也不至于对他们有太多情绪,直到他发现自己不管做什么计划,都会遇上这群拦路虎,他走的每一步,前面都有人挡着他、推着他,要他回到后面去。以至于现在他一听这俩字,就有种磨牙的冲动。
所以,他才不管高洵之同不同意呢!他就是要这么干,他要反复的在世家底线边缘试探,然后努力的发展自身,都不用等到镇北军超越世家,只要双方水平相当了,他就会一脚踹翻世家的底线,正式跟他们宣战。
而这些雕版,就是他宣战的先锋军。
那十个人还在努力的咔咔刻木板,萧融颇为慈祥的看着他们,仿佛已经借着他们的手,看到了未来世家气到跳脚的画面。
忙碌的十人:“……”
奇怪,为什么背后一阵发冷。……
至于为什么要用雕版,而不是一步到位用活字……
其实活字印刷术一直都没有真正的普及过,不是有人拦着,而是成本太高,确实不实用,铜铁都太贵了,民间用不起,也就皇家可以做一个活字框架玩一玩。目前的镇北军跟后来的那些民间掌柜差不多,要精打细算过日子,所以还是先用雕版吧。*
最后这十人有八人留用,剩下两个也不是彻底没戏了,萧融让他们回去以后勤学苦练,等他从金陵回来了,再来考核他们雕刻的功底。
这两人根本就不想刻什么木板,但他们也不敢违抗萧融的命令,最后只能绝望的回去。
而萧融检查了一下另外八人的作品,然后带着最好的一块去找佛子了。
那天佛子被屈云灭一句话扎了心,虽说高洵之告诉他,佛子没有放在心上,可萧融才不信这种话,哪怕人家真的没有放在心上,这态度也是要摆出来的,既然屈云灭不可能去找佛子道歉,那就只能由他来了。
然而到了弥景的住处,弥景得知他的来意,不禁微微一笑:“多谢萧公子如此厚待弥景,但大王前日来过,我们相谈甚欢,对于那日的有口无心,大王也向弥景解释了,弥景感念于此,对佛法又有了一些心得。”
萧融:“…………”
他震惊道:“大王对你道歉了?”
弥景沉默片刻,比较委婉的纠正他:“是向我解释那一日他为何会说这样的气话。”
那不就等于道歉吗!
在屈云灭的世界中,解释就等于道歉!
萧融真的震惊到恍惚,屈云灭会道歉已经非常难得了,他居然还会向自己最讨厌的弥景道歉,这是什么千年奇观!
突然,萧融想起来什么,他问弥景:“大王是何时来你这里的?”
弥景回答:“前日辰时二刻。”
萧融:“……”
就是他起晚那天的早上,他问屈云灭去哪了,屈云灭还倒打一耙,嫌他管他的私事。
萧融满脸无语,难怪顾左右而言他呢,原来是偷偷过来道歉,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有点不高兴,但又有点想笑,最终萧融还是低下头,抿着唇笑了一下,然后又把头抬起来,对弥景如沐春风般的说道:“佛子与大王相识时间不长,或许不知道让大王做出这事来,是多么的难得,可见佛子在大王心中地位如何啊。”
弥景默默的看着萧融,而萧融面带微笑的看着他,完全不在乎自己说了多扯的话。
弥景眨了眨眼睛,片刻之后,他也笑了起来,这笑容有些张扬,不太符合弥景一向内敛的性格。
萧融不禁正襟危坐了一些,连装都不装了,那就是要摊牌的意思了。
一个能成为政治家的僧人,总不可能真的像他平日表现的那样低调。
果不其然,笑完了,弥景便轻轻叹了口气:“弥景十分清楚自己在大王心中地位如何,大王不信佛祖、不信道君,弥景曾为佛子的身份,在大王眼中怕还是一个累赘,而大王愿意放下成见与我相谈,也并非是因为我在大王心中的地位,却是因为萧公子在大王心中的地位。”
萧融抿唇听着他的话,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不管是因为谁的地位,至少大王做出了改变,这才是真正要紧的事,不是么?”
弥景点点头,然而开口时,却是话锋一转:“因一人而改变,终归只是改变表象,促使大王做出种种行为的根源是那个人,若那个人某一日出现了变化,或是大王与他的关系出现了变化,那大王会不会故态复萌呢?”
萧融垂着眸,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不会。因为万事万物都不是非黑即白的,大王因一人而改变,但改变的过程中他会得到许多反馈,人穷极一生都在往上走,上面的东西并非只有权力,还有财富、爱戴、愉悦等等,大王体会过什么是民心之向,他就不可能再回到民心向背的状态中了,他受不了。”
弥景:“或许如此,但在我看来,大王似乎不是那么在意民心,他更在意自己身边人的心。”
萧融撩起眼皮,对弥景笑:“这不是正好,如今大王身边的人,可都是为他、也为百姓着想的仁德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