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萧缜离京,这还是他第一次写信过来。
驿兵先把两封信送到了老爷子手里,萧穆将孙媳妇的信递过去时,替自家孙子解释道:“如果可以,老一肯定想每日一封信寄过来,可两地离得太远了,频繁为琐事劳动驿兵,那是浪费朝廷的人力物力,他只能趁有战报的时候捎带家书。”
佟穗喜道:“北边打胜仗了?”
萧穆:“小胜一把,草原太大了,他们有的追呢。”
佟穗坐到老爷子的长案旁边,拆开信封,往外取信纸时,竟掉出来一朵白色的小花,已经晒干了,夹得扁扁的。
佟穗有些紧张,见老爷子在专心看粮草册子,忙把小花塞回信纸。
信只有一页,写于四月中旬,可能担心路途遥远驿兵半路出事被旁人劫了信,萧缜说的都是日常琐事,一字都没提战况,然后就是叮嘱他们在荆州这边一切小心,涉及夫妻私情的只有一句话:草原遍开野花,看到这朵时想起了你。
佟穗的脑海里便浮现出萧缜跳下坐骑,先蹲在草地间看了一会儿这朵野花,再摘下花的画面。
她悄悄地看向藏在信封里的干花,柔白色的五片花瓣,金黄色的蕊。
似乎有淡淡的香气飘了出来。
佟穗慢慢地将信纸塞了进去。
余光瞥见孙媳妇收信的动作,萧穆才问:“就一页?”
佟穗耳朵发热,小声道:“一爷本来就话少。”
萧穆:“跟我可说了一堆,让我别忘了给你庆生。”
佟穗:“年年都过,没什么稀奇的。”
萧穆:“年年都不一样,今年就咱们祖孙俩在外面,这样吧,晚上把你谢叔请过来一起吃长寿面,他教了你那么多东西,与你虽无师生名分,
却有了师生情分。”
佟穗明白,老爷子终于要“对付”谢坚了,便亲自去东南大营邀请谢坚。
东南大营。
佟穗一走,谢坚身边的几位副将就又围了过来,得知萧穆邀请谢坚去吃寿面,立即有人劝道:“一定是鸿门宴,将军不能去啊!”
谢坚想到佟穗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睛,想到老爷子过来后的种种举动,道:“一个小姑娘都不怕咱们在军营对她下手,我若因为忌惮鸿门宴而不敢独自前往,传出去岂不是叫各路英豪笑话?伍斌,我走之后,你暂管荆州水师,若我回不来了,你们不必为我报仇,或降朝廷或降陵国,自己做主便可。”
“不可能,将军真出事,我们跟萧穆拼命!”
“对,我等誓与将军共进退!”
夏日黄昏,阳光依然刺眼,谢坚身穿常服只带着两个亲兵来了西北大营,靠近营门前,瞧见佟穗已经站在那里了,穿一件素白短衫配湖绿色的长裙,乌眸雪肤,笑起来光华动人,像夕阳时江面上的粼粼波光。
两个亲兵看向彼此,若非这位安国夫人是萧穆的孙媳妇,他们都要怀疑老爷子想用美人计了。
谢坚非好色之人,他在佟穗身上感受到的也只有一个小将对老将的敬重仰慕,哪怕是装的,那也装成了真的一般。
“这么热的天还要劳烦谢叔过来为我庆生,阿满实在愧不敢当。”
谢坚笑道:“能为夫人庆生,荣幸在我,一点薄礼,还请夫人笑纳。”
亲兵端过来一只三尺见方的箱子,看起来就不像薄礼。
佟穗惊道:“这是?”
谢坚打开箱盖,再取下蒙在礼物上的一层绸布,露出一只两尺多长的“战船”来,其木工之精致,甚至能看清窗棱上的雕花。
谢坚解释道:“水师每次研制出新战船都会做一批这样的船模,看得出夫人对战船兴趣浓厚,这只就赠给夫人为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