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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9章 情人记一位脸熟的陌生人离世(第1页)

我从房间窗台的玻璃往外看,路灯如同点点珍珠从我脚底下的黑暗延伸到不知名的远方,夜深了,远方的夜和窗沿的一样黑。往前一天,同一个暮日下的城市,一个年轻的生命消亡了。很不巧,他是我记得的人。曾经无数的时刻,我在电视上看到谁谁谁又因为什么自杀死了,这些新闻我总是看过了又随意的忘掉。我没有想过,会有一天,我周围密密麻麻的关系网里,有一个节点,以这样的方式黯然逝去。他离开有一天了,竟没有造成多大的波澜。不说能让地球停转,他的死,竟然连稍微扰乱一下周围人的心思都做不到。我们同一个初中,他在十二班,我在七班,他们班在我正上方。我有一个很要好的同学,叫鱼裹,在他们班。我和他经常打闹,因此十二班的人我基本能看个脸熟。我甚至还加有十二班的班群。我妈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惊讶得好一会儿不知道说什么,猛然想起去翻他们班班群,居然没有找到关于这的消息。我感觉稳了一点。又去翻了他们的群成员名单,发现通告上的名字和那人的有一个字对不上。我从妈妈那里找到了消息源头,是从羊掏妈那里传出来的,我于是在qq上和羊掏反复确认。他一开始很肯定的说是,后来慢慢也不确定起来。其实我也不懂是为的什么,我跟羊渤普也不熟,却千方百计试图证明死的不是他。大概是一种冥冥中的感觉,我觉得如果真的是他,一个还生动地活在我的记忆中的人,就这么没了,我很害怕这样的事情发生,我感觉我正在变得焦躁不安。我想起初三那年,也是十二班,寒假快结束的时候,一个女生车祸死了。我还记得那天,鱼裹激动的和我在qq上聊了很久,就因为这,我竟然也是最早得到消息的那一批人。他很激动,十二班的班群也很炸,但是我却没有那种面对死亡应有的恒久而深刻的感觉。那个女生的死,就像稻田里最后一棵稻子的凋零,于农人而言重逾泰山;而对于我,就像陨落的流星,刹那间牵动我的心神,又从脑海里轻易地淡去。到了羊渤普却不同了,明明与他不熟,也没人和我昼夜畅谈对他的思念,本应是uc头条里过眼即忘的新闻,却仿佛山路里的荆棘,趟过时能留根刺扎在心底。从初三到高二,是我变得更加幼稚脆弱感性了,还是成熟到足以理解世界的残酷而害怕面对?我问了鱼裹,是不是他。鱼裹秒回,连着两三条消息,却都只有一个字——“嗯”。问自杀的原因,鱼裹好一段时间没答应我,最后还是回了句不知道。没有详细地去聊前因后果,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愿意打出来,只有两三条一个字的回复,和一句“不知道”,恍惚之间我看到了人情的淡漠,这种从课本上经典里见过无数次的情绪,第一次在生中化作实体被我触碰到。羊掏也问了他在s中的同学,确定了,离世的真的是我记忆中那个人。我突然就失去了探寻真相的动力,斜靠在门框上,心头百味杂陈。电视里歌手的声音、电视外妈妈和表姐的欢闹声离我远去,我的内心空虚得说不出话来。闭上眼,凄清的寒意从四面八方地围住我,我霎那间被一种叫做悲凉的情绪填满了。犹记得小学的时候妈妈教育我要以己度人。以己度人,我努力地去度羊渤普,却度不出他在绳圈中慢慢窒息而死的那一段时间里,在想些什么。杨滔还在qq里倾泻着他的哀悼,“明明是那么活泼的一个人”。是啊,明明是那么活泼的一个人,他的空间里还有上个月的吃鸡截图,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他放弃生命?我很彷徨。羊渤普就这样轻易死了,让我不免想到祝福里的祥林嫂,也是死得很轻易,鲁迅一来一回人就没了。原来死,不像我以为的那样困难。今天是羊渤普,明天又是谁?或许有一天,我能在宿舍的厕所里发现一根绳索,吊着我最熟悉的人,一瞬间就和我隔着最遥远的距离;又或许有一天,我会亲手为自己套上一根绳子,然后安静地等待最后的审判。那个时候的我经历了什么,我又在想些什么,在跨过阴阳分明的那一刻,我最后的念头又是什么?我以前为了潜水训练过憋气,刚又试了一次。如此呕心抽肠撕心裂肺的痛苦,我连一分钟都没撑到,模糊的潜意识就放开了对肺的控制;剧烈地呼吸下,我的手脚不受控制地开始发软。上吊而死,就是窒息而死,他在如此剧烈的痛苦之下还是坚持选择死亡。很多时候,让人选择离开这个世界的东西要远比死亡本身可怕得多,而那种坦然面对死亡的决绝也是我所无法理解和想象的——在我真正拥有它之前。我对他的哀悼是带着点唇亡齿寒的感觉的。我是一个很容易想到死亡的人,因此我不敢走近天台的边缘,不敢跳进湍急的河流,不敢去做一切危险的事情。我害怕死亡,但是每个人都必须面对它,我不可能长生不死,所以我也不会例外。流浪地球里面有一段让我印象深刻:“你在平原上走着走着,突然迎面遇到一堵墙,这墙向上无限高,向下无限深,向左无限远,向右无限远,这墙是什么?”谜底是死亡,是每个人逃不过的宿命。羊渤普死了,我也会死。他是坦然的决绝的自己选择死亡;而我到底是害怕恐惧到极点,被动地落入死亡的深渊,还是和他一样遇到了某件很可怕的事情,选择用安眠药或者绳索进入永眠?,!我好像懂了,我同情的彷徨的害怕面对的其实不是羊渤普的死,而是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刻,选择同一种方法离开这个世界的我。如此轻巧,如此平淡。我想发条说说表示我的哀悼,但是想了想,又将它摁了回去。其实死亡是很私人的事情。我面对了,我的选择,我死了,关他屁事?羊渤普大概不会希望他的逃避和压抑被翻来覆去地谈笑吧,也许十二班的家伙们也是一样的念头。成长了成熟了见得多了,死亡也就不像初见时那样震撼。死亡总是件悲伤的事,也许某天我也会决绝地选择离去,所以每见到周围人自我了断,我都该为自己吊唁一番,免得到时候来不及为自己的死亡哀悼世界的残酷和冰冷在于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面对死亡,或是他人的,或是自己的,呼吸之间一个年轻的生命随随便便就能陨落掉。第二天下午一点多,他们班群多了几条未读消息,大意是第三天下午四点,有时间的同学可以去送送羊渤普。被时间冲淡的悲凉之感又涌上了我的心头。这件事情,就要这样结束了吗?我仿佛看见了送行队伍中寂静肃穆的气氛,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谁也不知道能说什么。想到《寻梦环游记》里的一段话:“人会死三次。第一次是你的心脏停止跳动,那么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你死了;第二次是在葬礼上,认识你的人都来祭奠,那么你在社会上的地位就死了;第三次是在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死后,那你就真的死了。”羊渤普在前天拥抱了第一次死亡,而明天大家又要为他的第二次死亡送行,生命轻巧地流逝,使我又一次感觉到生死之间的阻碍是如此微不足道。明天下午我几乎不可能去的了,不说开学在即,交情上我都与他不算熟悉。我对他大概也只是一种唇亡齿寒的同情和遗憾罢了。但我还是觉得明天四点钟有必要送送他,即使是在心里默默地,也算提前为自己将来的宿命吊唁哀悼了。:()万境处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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