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名字是高悬于天际的、熊熊燃烧的星体。
“所以火车上的那个人……”另一边的詹姆斯·伍德突然明白了什么。能从零开始组建起一支忠诚的队伍,他不至于迟钝到现在还反应不过来。
……但是对方怎么会和一个贵族混在一起?
“也是我。”教授平静地说,他看向站在伍德背后的骑士长,对方沉默地与他对视了一会儿,慢慢移开了眼睛。
土地自由党的党首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着,脸涨得通红,又渐渐变为了苍白。他握紧了妹妹的手,一字一句地说:“我欠您两条命。”
“无论您想要做什么,包括菲娜的那一份。”这个一身匪气的汉子沉声道:“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将义不容辞,哪怕是我的命。”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黑发青年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他甚至开了个玩笑:“你的悬赏金还不及我的十分之一。”
没人敢笑。
教授无趣地收回视线,毫无征兆地开口道:“卡瑟兰将军和巴塔利亚总督死了。”
哪怕早有预感,伍德依旧心里一沉。他尚未从这一消息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对方又继续说了下去:“农民和大地主之间的矛盾已经被彻底激化了,待到巴塔利亚的官员与贵族回过神来,土地自由党余下的残党从今往后必定陷入无穷无尽的围剿中。”
收拾不了远在莫里斯港的黎民党,难道还收拾不了一支残党吗?
那双烟灰色的眼瞳是如此冰冷透彻,哪怕似乎没有嘲弄之意,依旧刺得人生疼:“参考你们目前的状况,恕我直言,你们只会被一个接着一个吊上绞刑架,成为杀鸡儆猴的耗材。”
“……”
“如果你们想活命,黎民党愿意提供各方面的支援。”对方说话方式十分直白:“条件是你们要听从黎民党的指挥,在巴塔利亚高地附近活动。”
伍德沉默了片刻,咬牙道:“……我不能立即答应,我需要和其他人商量。”
“可以,给你们三天时间。”对方点了点头,居然很好说话地答应了。
“还有一点。”教授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而看向了被伍德拽到身后的女孩:“我要求菲娜·伍德和我一起前往莫里斯港,承担双方的对接工作。”
见伍德兄妹二人脸上神情大变,黑发青年的嘴角扯了一下,似乎是一个未成形的微笑——奈何怎么看怎么险恶:“如果你们想要理解为人质,我无所谓。”
“她只是个女孩子,没见过世面,做不了这种大事。”伍德忍不住上前一步,将妹妹挡得更严实。
“不,你小瞧她了,她是最合适的人选。”教授注视着站在兄长身后欲言又止的菲娜,不容置疑地摇了摇头。
之前的问话中,对方表现得对土地自由党的内部事务了若指掌,并且机敏且小心得试图在他面前竭力遮掩重要信息。哪怕对他来说一眼就能看穿,也有不少小问题——但是已经足够了。
第252章调解
理所当然的,奥伦德尔戒严了。“幽灵”的大头照通缉令贴得到处都是,试图搜捕通缉犯的士兵四处布下天罗地网。要不是救世主暗地里帮忙,土地自由党的残党压根不可能继续逃亡下去。原本教授还以为多少会在此处再耽误些时间,但是第二天晚上,便有人找上门来了。
“我要去。”
正在写稿的教授笔尖微微一顿,他抬起头来,看着眼前大着胆子冲到他面前的年轻女孩。对方掀起遮掩容貌用的兜帽,尚在气喘,脸颊因为情绪激动而泛着红。
“看来你们没有在人选方面达成一致。”他眨了眨眼睛,敏锐地指出了这一点。
“不,老爷,我已经十六岁了,完全可以自己做主。”菲娜有些胆怯地偷偷看了一旁令她汗毛倒竖的怪人一眼——那家伙也在看她,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迅速收回视线,咬牙强逼自己显得更加成熟坚定些:“只要我和您一起离开,我哥他最终会接受这个事实的。”
她和哥哥沿着萨布尔大哥留下的痕迹,找到了活下来的人。也许是目前形式实在太过险恶,外加“诺瓦”这个名字着实夺目,归顺于黎民党一事倒是没有引起太大争议。
但是要自己从小养大的宝贝妹妹,跟着一群陌生男人一起前往莫里斯港“当人质”?无论菲娜怎样分析利弊,她的哥哥都咬紧牙关,萨布尔大哥夹在二人中间左右为难。
菲娜知道哥哥是心忧她的安全,但也心知肚明这是土地自由党唯一的活命机会,时间拖得越久便越是危险,于是她决定先斩后奏——此时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女,甚至比身边所有的成年男人都表现得还要果决。
……其实还有一点,一种奇妙的预感告诉菲娜,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真正离开兄长的羽翼、甚至可以令像她这样的底层人做出一番大事的机会。
诺瓦沉默了一下,眉头微微蹙起:“……不要叫我老爷。”
菲娜想了想,又试探着小声问道:“那,教授?”
此人手下的第一支队伍就是自己的学生,女孩紧张兮兮地想,“教授”这一称呼对于对方来说,必定是有特殊含义的。
她在赌,赌这位“幽灵”对她没有恶意。
果不其然,那人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菲娜几乎以为对方已经看穿了她那点讨好人的小心思——但黑发青年还是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伍德小姐。”
“教授,您可以直接叫我菲娜。”女孩松了口气,立即机敏地试图拉近距离:“不论您需要我做什么,请尽管吩咐!”
诺瓦顿了顿,还是平静地换了称呼:“菲娜小姐,我需要你先去和你追到旅店门口的哥哥真正谈妥,赌气式的离家出走不能解决根本问题,我不会为你的家庭矛盾买单。”
女孩明显地愣了一下,明明他话说得并不算重,但对方脸上的表情还是五颜六色地变化起来,最后定格在了不知想到哪个层面的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