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循喉头微动,舌尖抵着齿列,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僵持之际,身后传来?谢昭的声音:“见过公主。”
以谢昭协律郎的官职,按例说,是不?该出现在此处的。可谢昭出身谢氏,又因一手琴闻名江左,这样紧要的场合,总少不?了他。
萧窈的视线越过他,落在谢昭怀中那张琴上,眼?前一亮,快步上前。
她下意识地抬手想要触碰,反应过来?后,又连忙小?心翼翼地收回手:“这就是‘观山海’
吗?”
谢昭颔首:“正是。”
萧窈被这张琴钓足了胃口,而今一见,也顾不?得揶揄崔循,目不?转睛地打量着。
谢昭道:“今日宴罢,公主可来?乐署细观此琴。”
萧窈有?些惊讶,对上谢昭温温柔柔的目光,鬼使神差地问了句:“协律郎以为,我今日如何??”
谢昭一笑:“仪态万方,天家气象。”
第025章
谢昭就是这样一个人。
温文尔雅,能言善道,与他相处过的人就没有说他不是的,也很讨女?郎们喜欢。
崔循清楚这一点,但从没放在心上?过。
毕竟谢昭与谁往来,又同哪个女?郎交好,于他并没任何干系。
可眼下,见萧窈因他这短短一句话?喜笑颜开,却泛起些难以言喻的心情。
崔循能确准,无论谁来问这一句,谢昭都会是同样的反应,偏萧窈好似浑然不知……
萧窈并非不知。
只是于她而言,谢昭这句称赞究竟是否发自真心,并没那么重要。论迹不论心,他夸了,她开开心心受了就足够了。
“多?谢协律郎,”萧窈的目光依旧落在他怀中那张琴上?,惋惜道,“我昨日已经与从妹约好,今日怕是不得空。”
谢昭神色未改,依旧笑道:“既如此?便罢了,来日方长。”
萧窈点点头,见阳羡长公主已经与谢翁说完话?,也没再多?耽搁,同谢昭道别后便离去了。
待她远去,谢昭这才看向崔循,稍显疑惑:“琢玉为何看起来似是心情不佳?”
崔循不动声色地看了回去:“是吗?我竟不知。”
“那想是我误会了。”谢昭指尖抚过琴弦,徐徐道,“时辰不早,也该落座了。”
元日赐宴自然丰盛,只是寒冬腊月,膳房备好饭菜送来,热菜也只剩些许余温,入口不佳。
加之为防失仪,大都是略动几筷。
酒量好的多?喝几盏热酒罢了。
约定俗成?,一向如此?,重光帝也没为难他们,走完过场便叫人散去了。
大半日下来,如崔循这般身强体健的年轻人倒是没多?大妨碍。但对于各家十?天半月不去官署一回,上?了年纪的老爷子而言,无异于酷刑。
崔翁在这其中算是身体尚可的,而今下御阶时,虽不至颤颤巍巍,但也步履蹒跚。
崔循在侧欲搀扶,被他拂开。
“不至于此?。”崔翁缓缓下了御阶,回头看了眼高处的宫殿,悠悠道,“也算又过了一年。”
及至看向长孙,满腔感慨又化作无奈:“你的亲事今年必得定下。”
昨夜除夕家宴,在外?的子孙悉数回了建邺,二?郎还带着新添的一双儿女?。崔翁见了自是欢喜,再看崔循,终于还是坐不住了。
崔循也没料到自家祖父才感慨完,话?锋一转,就能又提起此?事,亦有些无奈。
沉默片刻,只得道:“听凭祖父安排。”
“今日见公主,并非传闻所?言不知礼数。我看着倒是进退得宜,很不错,能聘与五郎自然是好。”崔翁想了想,又问,“只不过,公主似是与谢潮生?相熟?”
崔循道:“我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