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溪……你爸的墓,在什么地方?我想……亲自去跟他道个歉,给他点一炷香。”
不等宋南溪拒绝,方秋华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大概是不愿意的,我也知道我不配,但我真的已经知道错了,也受到了惩罚,我不配当一个妻子,更不配当一个母亲,现在说我是被许博阳骗了也好,是我自私也罢,已经没有争吵的意义了。我只是想,好好跟他说句对不起。”
“对不起就免了。”
听到宋南溪这话的时候,方秋华神情流露出几分后悔和难过。
小孩子看似什么都不懂,但一下就能感受到情绪的变化,撇了撇嘴,像是要哭。
“以后好好带着她过日子吧,你已经失去了两个孩子,别再失去这一个。”
宋南溪半蹲下身子,对着小果果说道,“长得真漂亮,乖乖听话,姐姐改天再去看你。”
说完,她便转身朝着医院大门的方向走去。
方秋华眼圈一热,下意识的开口唤了一声,“南溪……我不求你原谅,也知道无论我做什么,都无法弥补你和晨晨,尤其是对晨晨,我亏欠太多,我也不是想要道德绑架你,但是……我实在是无路可走了,我今天是来看病的,医生说我是乳腺癌晚期,就算我接受治疗,最多也就几年的寿命了,可是果果……”
方秋华看着坐在婴儿车内,什么都不懂小女儿,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知道自己生病之后,她想过死,可是果果还不满两岁,没了父亲,如果再失去母亲,她要怎么办?
许茜茜是不可能照顾这个孩子的,方秋华也不放心把孩子交给她,更不愿将小果果送到孤儿院,未来一生困苦。
宋南溪脚步一顿,她对方秋华的感情很复杂,小时候,方秋华对她虽然严厉,但也是真心疼爱过的,如果不是父亲出事,如果不是她选择背叛,她们之间也不会成为陌路。
现在,知道她快死了,宋南溪的情绪,依旧产生了波动,那到底是生她,养她十几年的母亲啊……
而且,自从知道了谢敏和父亲的关系之后,她觉得方秋华也是个可怜人,如果她当初没有赌气嫁给父亲,或许后面这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
她嫁了一个自己不爱,也不爱自己的人,虽然看似生活的幸福体面,背地里的心酸,大概无人能够倾诉。
就连她这个女儿,也一直认为当年父母非常恩爱,她生活在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庭里面。所以对方秋华的背叛,她无法释怀和理解!
但现在回想……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父亲爱的人一直都是谢敏,只是两人错过了彼此。
如果谢敏不回来,不出现在宋家,大概她的父母也会一直这么相敬如宾的过日子,可偏偏她回来了,女人对出现在自己婚姻里的第三者,是很敏感的。哪怕方秋华对宋佑年没有什么感情。
她记得父亲出事前一年,弟弟刚刚出生,父亲虽然每天都会回家,可夜夜都睡在书房,她那时还小,面对父亲解释说怕打扰弟弟和妈妈休息的理由,从不怀疑,可现在想来,如果是她,刚刚生完孩子,丈夫却对自己避而不见,反而处处表现出对别的女人关怀备至的样子,大概……她也会疯吧。
当年的事情,现在再来论对错,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许博阳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被抓捕归案只是时间问题,即便最后逃出升天,也不能用自己的身份,不过就是躲在暗处苟活的蝼蚁而已。
“南溪,我没有别的请求,我还有一点私房钱,足够养育果果到成年,我已经没有什么能够信任的人了,但你跟果果毕竟是同母异父的姐妹,我只是希望你能偶尔照拂一下,直到她成年。不用你们出一分钱,所有钱,我都已经转到了果果的名下,我只是担心她太小了,会被欺负……”
宋南溪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方女士,我早就说过了,我们之间最好的结局就是,互相不打扰,她并非只有我一个姐姐,许茜茜,方庭远,比我更适合照顾她。”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医院。
谢淮州的车子已经在医院门口停了好几分钟,看到她脸色不是很好的走出医院,连忙下车,“怎么了?脸色这么差?不舒服?”
“我没事,就是刚才出电梯的时候碰到方秋华了。”
宋南溪故作淡定的看了一眼谢淮州,嘴角有些牵强的勾了勾,但下一秒就垮了下来,鼻子有些发酸,“她快死了。”
“谢淮州,她快死了,我明明恨她,我明明那么怨她,我一点儿都不在乎她,可为什么……听到她说自己病得快死了的时候,我还是会很难过,很想哭。爸爸的死,宋家,还有……我和晨晨这些年,我们受了那么多委屈,全都是因为她,我怎么能对她产生同情心呢?”
她委屈的抱着谢淮州,声音哽咽,“她说她想把果果托付给我,让我照顾她到成年,可是凭什么?她能为她考虑这么多,可当年我也才十几岁啊,晨晨也只有两岁,她能那么狠心丢下我们,现在凭什么来求我照顾她的女儿?”
宋南溪的手微微颤抖着,委屈的一直掉眼泪,“我以为她是没有感情,我以为她只是不懂得好好当一个母亲,我以为……可明明她会当一个合格的妈妈,这些年,她抛弃了我和晨晨,却将许茜茜照顾的那么好,现在她又那么疼果果,可她从来都没有好好疼过我和晨晨,难道就因为我们是宋家的孩子,她不爱我爸,所以也恨我们!既然如此,当初又为什么要嫁给我爸……为什么要生下我和晨晨?”
她的声音很轻,却一击一击的戳中谢淮州的内心,“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都站在你这一边。”
“她一点都不为我考虑,一点都不……她说她给果果买了房子,所有钱也都在她的名下,只要我照拂一二,她说她不会用我的钱,那我呢?晨晨呢?晨晨也才十几岁啊,她甚至连问一句都不曾,谢淮州,为什么我会有一个那样的母亲?有时候我甚至在想,我是不是她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