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睁开眼,又恢复一贯的温润如玉,好似刚刚差点失去理智的人不是他。
“…是我失态,请仙长见谅。”
满屋透亮的光线照在身上,感觉不到一点温度,陈识清紧捏着绢帕退后两步,与容瑟拉开距离,唇角弧度一丝不变,好脾气地朝青年赔礼道歉。
容瑟偏开头,不看?他一眼,垂落肩背的乌发?似瀑布流泻,黑白分明。
“晚些再来向仙长赔罪。”陈识清半点不恼,神情平静地退出房间?。
容瑟轻轻敛眸,看?着书案上画着纹络的宣纸,长长的睫羽在眼睑下投下一排淡淡的阴影。
——他能为陈识清做的全部?都做到,不负他三年前的承诺,至于陈识清收不收下,不在他关?心的范围里。
容瑟随手抽出一张空白宣纸覆在阵法图案上面,从书案后走出来。
房门?又一次打开,一群下人手脚利索地撤下冷却的膳食,换上新鲜、冒着热气的清淡吃食。
下人低着头,无一人敢抬头看?青年,尽职尽责转达陈识清的吩咐:“仙长如若还是觉得不合口味,可以随时再换。”
“不必。”他并不挑食。
前世被仙门?百家追杀,逃亡途中凡是能吃的花草,他基本都吃过。
容瑟微抿淡色的唇瓣,坐到桌边,不紧不慢用膳。
下人们互视一眼,轻手轻脚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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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识清走到廊道上,迎面撞上前来寻他的何纪之:“早间?风大?,您受不得凉,怎么出…”
看?清陈识清脸上的表情,何纪之口中担忧的念叨戛然而止。
陈识清俊雅的面庞苍白如死人,一点笑意?都无,幽沉的眸色无比寒凉,阴沉得近乎要滴出水。
似有什么丑陋的怪物,挣扎着要撕破他外在的皮囊,破体而出。
察觉到他的注视,陈识清侧过头,没有波动的眼珠阴恻恻地落在他身上,径直往回走去。
何纪之呼吸一滞,寒凉爬上脊背,顷刻僵在原地不能动弹。
“识清少?…”何纪之转回身,却见陈识清一个踉跄半跌在门?上,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地面。
何纪之大?惊失色:“少?爷!!”
陈识清佝偻着肩背,撑着门?框,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眼前阵阵发?黑。
何纪之想靠近搀扶,又不敢擅动,急得满头大?汗,朝站在廊道尽头的下人喊道:“快去请大?夫啊!愣着干什么!?”
下人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冲向府外。
陈识清咳出口中的血沫,抓着门?慢慢地直起身,面无表情地用绢帕擦了擦嘴边的血迹,面色又苍白几分,尾音渗出掩不住的虚浮:“出去。”
何纪之满眼担忧,欲言又止,躬身退出房间?。
刚拉合上门?,房中就传出一阵噼里啪啦地果盘、茶盏掀翻在地的碎裂声响,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咳嗽,听得人一阵心惊肉跳。
何纪之勾头小心地朝房中看?去,隔着门?扉,仅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修长身影。
陈识清站在满地狼藉中间?,五官扭曲,眼神凶狠,心头犹如被人捅了一刀,又狠狠地搅动几下,四肢百骸里蔓延开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胸膛剧烈起伏,重重喘着粗气,像是被侵‖犯领地的野兽,瞳孔里翻涌着滔天的痛苦。
他连肖想一下都觉得是亵渎的人…怎么敢!怎么敢!!
陈识清神经?紧绷着,心里翻卷的恨意?像是锋利的刀刃,一刀刀划破满身的皮‖肉,绽出淋漓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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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六个时辰,陈识清房中的碎裂声没有断过,何纪之守在门?口,不敢离开一步,生怕他怒火上头,气出个好歹。
直到月弯如钩,暗沉的天幕上几点繁星闪烁,房中的动静堪堪平息。
“进来。”陈识清沙哑的声音从房中传出。
何纪之如蒙大?赦,连忙推门?进去,入目的狼藉几乎让人无从落脚。
何纪之压下心里的震惊,取来干净的绢帕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