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自己的姑姑做过什么高风险的经济投资项目。从郁辰五岁启蒙道13岁离开姑姑,进入国家队,姑姑人生好几次的大选择,他都是作为旁观者看着的。
他7岁的时候,姑姑因为相亲时被要求结婚之后离开冰场专心养家,而毅然的决定就算永远单身,永远没有孩子,也要坚持冰上的事业的选择。
他9岁的时候,姑姑因为觉得开车接送郁辰放学从学校往返冰场,会比乘坐公交车更加方便,从而存钱买了人生的第一辆车,就为了姑侄俩能够有更多的时间训练。
还有他13岁的时候,存够钱买下这套公寓的姑姑,甚至都没有贷款……
重重的过去经历告诉郁辰,他的姑姑郁贤淑跟‘投资’这种事情是拉不上关系的,青年低下头,看向手里的,一直没有被他打开查看的《法律传票文件》,突然叹了口气。
“好吧,姑姑你欠了多少?我有一些存款,可以先帮你还上……”
“不,不用。”郁贤淑连忙拒绝,将洗完的碗筷放回去消毒柜之后,擦干手来到郁辰身边,不容拒绝的把文件扯了过去,“阿辰你好好训练就行,这种事情我们大人处理就好。”
“可是……”
我已经21岁,已经成年,而且也有自己的收入了。
郁辰在心里反驳,但是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对方打断,“好了你今天赶飞机回来也累了,中午在家休息睡个午觉吧?我回去冰场上班,晚上买点海鲜回来庆祝你拿金牌。”
中年女士快速的说道,绕过郁辰拿着文件上楼,没过一会就两手空空的下来,把郁辰往楼梯口推了推,“好好休息,或者你午睡醒来之后有什么想吃的,也可以发短信告诉我。”
说罢,就不等郁辰的反应,拿上手提包出门了。
郁辰,“……”
被留在家的亚裔青年,一句话都没有来得及说看着被关上的公寓门,又抬头看了一眼复式一楼的天花板——那上方,是主卧的区域。
——他还是觉得,姑姑是不可能听什么学生家长的建议,去投资的。
青年咬了咬牙,转身快步的踏上上楼的楼梯,来到主卧的柜子前。
没有经过允许,就翻别人的柜子,这样不道德的行为郁辰做起来心理负担很大,他在柜子面前深呼吸了好久,才鼓起勇气,颤抖着手摸上柜门。
而且,隐约的,郁辰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从上个月开始遇到姑姑之后的一些细节感受到的。
从中国站分站赛上面,隔了几年没有见面的姑姑看起来的憔悴感,还是明明有车,前几年还把旧车换了新车的姑姑,现在选择坐地铁上班这个现象来看。
柜子被拉开,郁贤淑日常用的一些重要文件,就放在这里,比如迁出来独立一户的户口本,护照,花样滑冰教练证,各种文件,还有房本之类的。
嗯?房本……不见了……
郁辰皱起眉,在放满文件的柜子里面翻了翻,确定没有当时姑姑买房的时候,他专门从北京青年组国家队回来陪同入住新家时候看到的房本,心里的不安越来越严重。
他又翻了翻,将刚刚一直拿着那一份法律传票文件找出来,深吸一口气之后,毫不犹豫的打开——
这应该是,姑姑把被起诉之后所有的文件,都夹在了这个法律传票的文件夹里面了。里面的内容非常详细,有法律传票,有律师函,还有正式的起诉书。
只不过,当郁辰看到正式的起诉书上面的原告名字之后,那一个瞬间,他感觉全身的血液在倒流。
「原告:郁贤忠,苑元。被告:郁贤淑。」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郁辰呼吸变得急促,整个人都变得僵硬。他想要让自己眼球往下暼,让他的视线放低一点,那样就可以看到这份起诉书文件的起诉缘由。
但是,可能因为心里害怕那不好的预感是真的,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格外的僵硬,他像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行动的一丝一毫。
最后,在柜子前,已经僵硬到直接坐到了地板上面的郁辰,还是低头看了,那份起诉书。
「原告认为被告在八年前到五年前,一直非法占有原告未成年子女参加比赛的奖金,时间长达八年均未归还。虽原告子女先以成年,但因当时子女系未成年,比赛奖金应该归直系家长(父、母)保管……」
“……”
不好的预感没有错,那就是因为他。
因为他,姑姑被告了。
郁辰是非常清楚,他13岁到17岁时候,他在青年组国家队时候的奖金,姑姑是怎么安排的。那些钱……
是他第一年签约棕熊俱乐部的训练场所费,教练费,宿舍住宿费,还有莫斯科国立大学预科的申请费,学费,留学签证费。
这些钱都是用在他身上的,姑姑从头到尾一分钱都没有贪过,甚至他启蒙的时候,姑姑都没有向他的父母收取一分钱的教练费。
两三年前姑姑拍给他的照片,说很喜欢这辆新换的车,现在没看见,可能是当做二手车卖掉了。原本一直放在这里的房本不见了,可能交给银行了。
“……呜”
郁辰用力捂住嘴,他在这一瞬间感觉到突如其来的恶心,午饭过后还没有消化的失误像是要吐出来那样。
不停地深呼吸冷静,青年全身发冷的坐在地面上不知道多久,低头记着上面起诉书的金额,然后颤抖着手把文件合上放回去柜子里,再跌跌撞撞的起来,走出主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