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主子少,从前这府中,只住着徐鉴实与夫人,还有二子,一日三餐,自是都在正院儿用的。
后来,夫人去了,二爷娶妻,便各院儿分了厨房自己用,只初一十五逢佳节时,会一同在前堂用。
今日既是佳节,也是团圆,桌上的饭菜也比往日丰盛许多。
丫鬟摆膳后,鱼贯而出。
堂院里两道身影阔步行来。
方才传话的丫鬟跟在后面,都要为难哭了。
好在大爷也未让她通传,自个儿大步流星的掀袍跨了进去。
徐鉴实没好气的瞥他一眼,倒也懒得与他生气,就是见这逆子懒散敷衍的拱了拱手便坐,也只是眉头皱了皱。
食不言,相安无事的用过早饭。
徐鉴实让宋喜将泱泱带走了。
小姑娘一步三回头,小眼神很是担忧她爹了。
徐鉴实嘴角抽了下,窥一斑而见全豹,可见这当爹的从前跟闺女如何说的他们!
徐九涣挨了老爹一记瞪,无辜的很,“又咋啦?”
“哼。”徐士钦在旁阴阳怪气的轻哼,“明知故问。”
“怎么跟大哥说话呢?”徐九涣吃饱喝足,弹人脑瓜崩儿也格外的响,气势十足的学着老爹教训人的口吻,“规矩呢?学狗肚子里去了?以为蓄着短须,将自个儿打扮得老上十岁,就能越过我去,跟老爹称兄道弟了?”
徐士钦脸唰的红透,看向徐鉴实的眼神都显得慌乱了些,“我、我没!”
虽说他蓄须是学了父亲……但他哪里敢有称兄道弟的不敬想法!
“行了,跟我过来。”徐鉴实打断道。
父子三人去了徐鉴实的书房。
兄弟俩幼时,便是在这间书房由徐鉴实给开蒙启学,那时用过的戒尺犹挂在檀香木太师椅旁,徐鉴实伸手便够得着,打人也顺手极了。
徐九涣眼皮撩了下,扫过那桌案上的册子,目光稍顿,便兴致寥寥的收回,于旁边的椅子坐下了,这般自觉姿态,惹得屁股刚沾椅子的老头儿又瞪他一眼。
徐鉴实看向次子,道:“你也坐吧。”
徐士钦拱手行礼,于徐九涣下首落座。
“泱泱……”徐鉴实张口,稍顿了顿,方才又道:“是你与孟家那闺女的?”
他语气并不急,似是有些忆起往事而难以开口的涩然。
徐九涣懒散的靠在椅背上,狭长的眸子半垂,让人瞧不出情绪来,喉咙滚了滚,闷出个‘嗯’。
徐鉴实有一瞬,张口结舌。
“……她人呢?没与你一道回来?”他问。
徐九涣忽的抬眸,目光直直的与他对上,似是要瞧清些什么,片刻,他倏而勾唇轻笑,自嘲似的道:“回哪儿?”
看着老头儿像是被刺痛般,瞳孔怔了下,徐九涣却并不觉得畅快。
他收回目光,淡声道:“死了。”
话出口,房中犹如陷入了死寂。
徐九涣喉咙艰涩的滚了滚,犹记得那日血腥气从喉间溢出时,他被孟灵藏进了那半截土地神的神祇里。
五脏六腑都像是碎了,眼前模糊,他没抓住她……
“知道她因何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