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书既已立下,岂有不认之理?然若承认,那与林家之事便难以解释,无论如何皆是理亏,这使方正邕一时难以应答。而顾煜清显然不会给他思考的时间,一双锐利的眼眸直直地盯着他,虽未言明,但催促之意明显。无奈之下,方正邕只得回答:“自然是认的。”“那这又是怎么回事?”听到他的回答,顾煜清扫视了一眼林家众人,目光重点落在聘礼上,毕竟两家尚未谈妥,东西自然尚未收起,就这样明晃晃地摆在院子里,实在难以编造借口。被顾煜清扫视到的林家人也不禁捏了把冷汗,生怕牵连到自己,尽量让自己不引人注目。方正邕张了张嘴,此问题难以回答,毕竟方林两家的目的已然坐实,顾煜清显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随便一句敷衍的话定然无法过关。但若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那方家就会背负背信弃义的罪名,对方家极为不利。然而一直不回答也不行,顾煜清还在等着呢。许久之后,老夫人见方正邕迟迟不语,心中也有些焦急,便直言道:“顾公子切莫误会,林家此次前来,是向方家的另一个女儿提亲,并非染儿。”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就连林家也未曾料到,老夫人竟然会如此行事。但不得不说,这或许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只要顾煜清不再追究,那么此事便可就此揭过。当然,老夫人并非被逼无奈随口一说,而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开口的。既然林家执意要成就这门亲事,索性她就借此机会将林家一军,反正方家女儿众多,无论哪家女儿嫁到林家,都不会吃亏。不想顾煜清却饶有兴致地问道:“哦?不知是方家的哪位姑娘?”他此语气看似漫不经心,然话已至此,岂有不认之理?亦正合老夫人之意,她当即欲作回应,王氏却瞬间洞察其端倪,抢于老夫人之前道:“乃方家三姑娘,闻其率真随性且颇具才情,令人怜爱,遂欲为侄儿促成此婚事。”王氏反应之迅捷,连身旁林钧与林业皆未及反应,闻其言后虽觉有愧,然亦是当下最佳之选。归根结底,实因林家洞悉老夫人之意,如今除方筱染与方云瑶外,方家唯余三姑娘方梦和及养于老夫人身旁之养女方筱柒。老夫人素对方筱柒宠爱有加,自是要为其终身大事筹谋。其余虽皆为庶女,然相较养女,终归略胜一筹。日后方筱柒欲嫁入门当户对之家恐非易事,现今林家主动上门,老夫人岂会错失此良机?故在方正邕犹豫不决时,急中生智想出此折中之法。一个毫无背景的养女,能嫁入林家,实乃难得的机遇。只是老夫人未曾料到王氏反应如此之快,竟直接断了她的念想。相比养女,那自然是庶女更易为人所接受。老夫人希望落空,心中虽怒不可遏,然面上却仍含着浅浅笑意微微颔首,并向方正邕使了个眼色。方正邕深知老夫人之意,只要两家达成共识,即便顾煜清再有疑虑不满,亦无由追究。至于方筱染,其目的既已达成,应当不会在此时节与方家为难。如此,实则林家略有吃亏,然此事尚无定论,只要能瞒过顾煜清,日后再与林家商议即可。闻得老夫人与王氏所言,顾煜清凝视方正邕,仿若问询,方正邕只得颔首,沉声道:“确是如此。”一旁的林钧亦无异议,忙不迭点头,“所以这只是个误会而已,顾公子切勿往心里去。”“原是误会啊。”顾煜清轻挑眉梢,漫不经心地扫视在场诸人,与方筱染相视淡笑后,嘴角微扬问:“如此,你们众人聚于此,莫非是为他二人作见证?”两边之人尴尬一笑,权作默认。此时,一直缄默不语的方筱染忽而道:“既是如此,何不索性将此事敲定,适才你们说下月十六乃良辰吉日,宜嫁娶,那三姐姐与林公子的婚事,便定于此日罢,林家亦有时间筹备,岂不甚好?”方筱染嘴角轻扬,露出一抹狡黠笑意,故意将他们适才所言逐字逐句复述一遍。那本是对她所说的话,此刻却恰似一柄锐利匕首,冷不丁直刺在场人的心窝。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方林两家众人皆惊愕失色,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应对。他们面面相觑,脸上皆现尴尬与苦涩之色,心中暗自叫苦不迭。谁能料到,方筱染竟会突施此计?这一招令人猝不及防,林家许久都未回过神来,原本他们实非真心欲娶一方家庶女,不过是欲顺老夫人之意将此事揭过,但他们万没料到方筱染会发难。关键是顾煜清也随之附和道:“下月十六确实是个好日子,既两家婚事已定,我今日略备薄礼,权当为二人新人祝福。”闻得此语,小石头旋即从轮椅后方夹层中取出一只精致锦盒,双手奉予方正邕。此盒观之价值不菲,方正邕断不能收,遂连忙推辞:“顾公子有心,然此事尚未完全敲定,此礼我不能受。”“方才父亲与诸位相谈甚欢,连日子都已定好,为何此刻又言尚未定下?”方筱染柳眉一挑,语气阴阳怪气,轻笑发问。方正邕笑容霎时僵在脸上,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意欲令其噤声,孰料顾煜清忽而面露疑色,好奇问道:“莫非适才所言是敷衍于我?”语罢,小石头微微抬眼,一股凛冽寒意瞬间弥漫开来,虽已至初夏,却令人不禁心生寒意。“绝非如此,我们与林家婚事已定,就在下月十六,顾公子若有闲暇,可来参加婚宴,老身定当亲自相迎。”老夫人觉察形势不妙,不可再拖延,横竖方家并无损失,不若将此事坐实,以防后续节外生枝。言罢,她特意看了一眼林家诸人,眼中尽是得意之色,虽非她所愿,但也差强人意。此前林家仗势欺人,如今局势逆转,可谓是自食恶果。:()被赐死后,她醒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