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倒霉地再与李彻重逢,卫成日里盼星星盼月亮,只等着那人早日离开贡川,自她的视线中消失干净。她本以为原先那闲适安心的日子终于要来临,却不曾想,李彻还是命人朝宅院内送了一封请帖。
约她前去花满楼,赴践行宴。
她并不想去,也不愿去。
更何况李彻的拜帖只下了一封,对方并未宴请兄长与小翎。
前来送拜帖的正是铮,对方一身黑衣劲装,腰际长剑被日影映照得一片铮然。见她面上犹豫,对方略一颔首,再开口时,眼前男子的语气却是分外客气:
“我们主上说??卫姑娘,总归是情分一场,无论您又多么不想见我家主子,今夜过后,待主上离开贡川,从此便是生死再难相见。”
“我家主上特意在花满楼设宴,除去还想再见姑娘您一面,也是想全了这多年来的一场情分。待宴席一过,主上的马车便会向京城而去。"所有的爱恨与怨愆,也都湮没于那踏踏的马蹄声下,化作这世间不起眼的一?尘与泥。
闻铮如此絮絮而谈。
似乎还想要以此“感化”她。
晨光穿过不高不低的培院,带着沾满露水的雾气,落在那一张冷白清艳的面容上。卫?面色不为所动,相反,听了闻铮这一席话语,她心中倒觉得有些好笑。
情分?
她与李彻,又有什么情分可言?
往日爱侣,而今拔刀相向。
卫并不觉得可惜。
但她也深知,闻铮今日前来送请帖,并不是来与她谈条件的。
卫嫱看见闻铮腰际闪着寒光的长剑,以及对方身后,那神色冷穆的随从。
??险些将整个宅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闻铮看着她,含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于他身后,又随行朝两侧排开,为卫她让出一条道来。
她深吸一口气,朝身后望去。
天青色的晨光笼罩着,整个宅院显得无比寂静而安谧。兄长恰在半炷香之前送小翎前去学堂了,而今整个内宅一片空荡沉静。
“等我片刻。”
“我要给我夫君留信一封。”
没有故意难为她,对方笑着点头:“好。”
她匆匆回了寝屋,取了纸笔,留书一封。
再走出庭院时,闻铮已将马车备好。见她缓步走来,他身后那一行人倒是十分尊敬地朝她行了一礼。卫?未理会他们,只身坐上马车。
马车不疾不徐,并不摇晃。
晨色漫过车帘,逐渐攀上她的双膝。
车外响起喧闹声,卫知晓,这是来到了繁华的西市。
未过多久,马车终于在一处门前缓缓停下。
有人掀开车帘。
“卫夫人,到了。”
高高的门槛,以黄灿灿的金色粉饰着,晨光撒下,遥遥望去,还真当是门槛之上洒了满满当当的金银。
整座花满楼早已被包场。
大厅内响着悠扬的管弦丝竹声,而李彻已然在雅间等候她。她跟着下人的脚步,步步上了二楼。房门从内微掩着,偌大的房间之内,飘传来淡淡的饭香与梨花香。
李彻今日穿着很是华贵而妥帖。
见她来,斜倚在软椅上的男人懒懒抬眸。那双狭长而?丽的凤眸间闪过一丝波光,转眼之际,对方抬了抬下巴,示意左右将饭菜上齐。
满桌山珍海味,皆是她从前最爱吃的饭菜。
卫嫱站在桌边,未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