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彻抱着她,自身后搂住她的腰身,声音缱绻:
“阿嫱,我终于要娶到你。
他并未举行立后大典,而是循着旧规,宛若寻常眷侣般与她拜堂。
在这件事上,李彻倒格外地守矩。按着习俗,二位新人成婚前一夜需得分隔两地,待到吉时,新郎官才可以上马迎亲。
而新娘,则要在前一日守着闺房、闭门不出。每每此时,便会有娘家人陪同着守屋,于她出嫁之前,再为新娘梳着最后一次发。
卫嫱从未想到,李彻竟准许他的兄长进屋。
房门被人自外推开的那一刻,濯濯月影倾洒,银光覆在她那一身火红的嫁衣之上。卫嫱怔怔地看着,兄长一身白衣踏月而来。他乌发高束起,立于宫阶下,朝她遥遥一拜。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
兄长的手筋脚筋皆被李彻挑断了。
这使得他走起路来,也有几分吃力。
簌簌的冷风拂过兄长袖摆,卫嫱放下手中骨梳,迎着那道月色望去。好些日子未见,兄长整个人消瘦了许多。他就这样匍匐在地上,落下一地细细碎碎的影子。
一旁的宫人见她红着眼、怔忡良久,几经犹豫,还是上前道:
“娘娘,芙蓉公子还在地上跪着呢。”
卫?这才回神。
她忍着情绪,唤了句“平身”。兄长一手撑着地面,艰难地自地上站起。
冬风灌了他满袖袍。
兄长走来时,步履有些踉跄,眼前三道宫阶,竟让他吃力地走了许久。珠帘轻轻碰撞着,对方摇摇晃晃的身形亦落入卫嫱眼中。行至她身前,接着微黯的灯色,她居然能看见兄长鬓边白发。
和额前冒出的,那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少女一下红了眼。
谁能想到,眼前这个消瘦的、甚至有几分狼狈的男人,曾经也是京城第一剑客,也是名冠天下的芙蓉公子。
周遭布满李彻的眼线,她不敢去扶兄长,更不敢哭出声。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卫嫱就如此看着,兄长在袖袍中摸了摸,片刻竟也摸出一把骨梳来。
月色轻缓落下,浅浅一层银光将二人身形包裹。兄长白衣飘飘,立在她这一袭火红嫁衣身侧。遥遥望去,他竟如同穿了一身丧服。
一红一白,令人触目惊心。
兄长用仅有三根手指的右手,紧紧攥着那骨梳。迎面一道清雅的兰香,兄长温和垂眼。
“
小妹,不哭。"
“兄长来给小妹梳头啦。”
他压低着声,斯文道:
“新娘子在出嫁前一晚,需得娘家人为她梳上最后一次发。兄长便去求了陛下,陛下准许我再来见我的小妹一眼。小妹这一身嫁衣,很……………漂亮。
正说着,兄长轻轻笑了声。那笑声闷闷的,竟叫人无端听出几分落寞来。
他的手指修长,拆开少女发髻。
卫嫱一身红衣,端坐于妆台前,看着镜中兄长低垂着脸颊,唇边轻声哼唱一支柔缓的曲儿:
“一梳梳到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