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到了高二,里面渐渐多了一个名叫裴知欲的少年。
他倨傲且薄情,对什么都嗤之以鼻,但在她镜头下,脸上却始终扬着笑,或不屑,或戏谑,或慵懒,或自得。
又不知何时起,照片里从他的单人照变成了两人的合照。
许羽书也从一开始的抗拒,到渐渐的习以为常,再到拿出相机就会下意识脱口而出“裴知欲”这个名字。
相机越塞越满,几乎承载着她高中所有美好的回忆。
直到某一天袭来。
那天正巧赶上放假,梁悦梁安和许羽书都在家里。
客厅嬉笑的声音透过门缝传进来,许羽书隐隐感到些许烦躁,她不想见到梁悦,便一直闷在屋里玩手机。
但毕竟身处在一个家里,平常时候可以躲在房间里避而不见,吃饭的时候却在所难免。
餐桌上,许羽书把自己伪装成只会张口吃饭的哑巴,自顾自低头吃着梁茹给她夹的菜,却冷不丁听见梁悦的声音。
梁悦用一副发号施令的语气说:“许羽书,我明天用下你那个相机,我们社团搞活动,社长让我帮忙拍几张照。”
许羽书心里一万个不乐意,但从梁悦专门挑选众目睽睽下的餐桌,提起这件事开始,她就已经没有了胜算,不再拥有拒绝的权利。
筷子磕在瓷碗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许羽书扯了扯唇,问:“那你两个小时能用完吗?相机我下午还得用,你看是我去找你拿,还是你给我送回来。”
梁悦还没说什么,卫慧率先不满:“就用用你的相机,又不是不还给你了,怎么这么多事?你自己的东西你哪天不能用?非得跟你姐选在同一天是吧?”
“慧慧啊,书书不是不让悦悦用,就是怕她不小心磕着碰着了。”梁茹叹了口气,温声打圆场,“毕竟是书书爸爸特意给她买的,用了这么长时间,肯定有点感情了,不管磕到哪了心里都不好受。”
卫慧理所当然:“那要是真坏了,再买一个不就好了?”
许羽书本来想讥讽说“那花你的钱吗”,可这话太过戳心,让人不可避免联想到去世的舅舅,说出来不止伤卫慧的心,梁茹同样。
许羽书忍了忍,还是妥协:“相机我明天早上拿给你。”
出于谨慎,她又补了一句:“里头还有我的内存卡,你别给我弄丢了。”
“知道。”梁悦不耐烦道,“用完就给你送回来了。”
她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可隔了三天再送回来的时候,镜头已然四分五裂,甚至连许羽书用了近两年的存储卡,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许羽书火冒三丈,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结果去找人对峙,却只得到一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许羽书眼眶通红,竭力将负面情绪压下去,她什么都可以不计较,唯独有一点不可以:“那我的内存卡呢?”
梁悦轻飘飘地说:“导相册的时候丢了。”
有那么一瞬间,许羽书真的很想不计后果地跟她打一架,忍到声音都在颤抖:“梁悦,我提醒过你的吧?”
看她这模样,梁悦难得底气不足,但还是梗着脖子道:“又不是我想丢的,你朝我发火干什么?”
“不是你想丢的,”许羽书重复了一遍,“但事实不就是在你手里丢的吗?你要是真的不想,保护得当,它能丢吗?”
“我懒得跟你争。”梁悦撇撇嘴,直接扭头走了。
许羽书质问无果,满肚子火无处发泄,心头像是堵了块沉甸甸的石头,浑身充斥着低气压,以至于中午来找她的裴知欲,直接撞在了枪口上。
两人没少互呛,放在以往,这完全就是不值一提的小打小闹。可那天也许是因为裴知欲太过照单全收,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让挤压已久的情绪一瞬间找到了突破口,她说着说着居然眼红了。
裴知欲愣了下,两人吵过那么多次,但这还是头一次许羽书吵哭的情况,向来游刃有余的男生霎那间变得手忙脚乱,一边帮她擦着泪,一边语无伦次地道着歉。
她哭了多久,裴知欲就弓着身子擦了多久的泪,道了多久的歉,甚至在她情绪最为低落的那一周内,裴知欲但凡下课,就会雷打不动地让方苏真转交给她一张明信片,上面无一例外都附着成篇的道歉语。
明明错的不是他,可他接连一周小心翼翼的姿态、无缘无故的道歉,都让那时不明就里的人误以为他才是做错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