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令没看见秦严的表情?,只听见他的声音,还当他和平时?一样在撒娇呢。反正自家这就是个小娇夫,比自己还能撒娇。
“没人和你争。”
秦严笑了笑,实际上却没有笑意。怎么可能没有呢?长孙令十四岁就?名满长安,样样出色,不知道多少少年郎明里暗里地喜欢她。他当时?还出手清理了两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呢。
好?在阿令第一个喜欢上的人是他。
思及此,他又趴在长孙令肩上问她:“阿令,当初要纳妃,你为何一点也不吃醋呢?”
为何不吃醋呢?
当年朝臣、太上皇、康太后齐齐威压,要官家纳妃妾,不能独宠皇后。长孙令至今还记得当时?他们?的狰狞面孔,逐利而为真是人的本性啊。
但长孙令一点也不吃醋,一点也不介意。她很坦荡,该是她的人一定是她的,如果轻易就?可以改弦易辙,那说明此人不是良人,大可抛弃之。她足够强大,相信自己如果真的不想?要秦严了,也可以随时?甩得脱。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亦或者将来。
“没什么好?吃醋的。君若无情?我便休。”长孙令从来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秦严当然也很相信这一点。
他眼神一深,揽住长孙令:“行?溪这么吃醋,是因?为在乎阿质。阿令莫非还没有那么在乎我?”
长孙令闻言,很认真地回答起来:“因?为我知道,错不在那些被家族推出来的女子,她们?也未必喜欢你。在这段关?系里,真正能够自决的人其实是你。”
是高高在山的官家,能够决定这些女子们?的命运。究竟是得宠于官家、分皇后娘娘的宠,还是枯死后宫,完全取决于他。
女子为难女子,简直是最蠢的行?为。
秦严:“……”他深吸了一口气,叉腰道:“别再转移话题了!你究竟在不在乎我!”
长孙令安抚道:“在乎。我若不在乎,能嫁给你么?”
秦严的嘴角偷偷翘起来了:“我也很在乎你的。”他安排好?了后宫的几位女子,柳白歌发挥所能,帮他算账,南贵人和杜贵人都是他精心挑选的,在家中马上要被磋磨至死的,他给了她们?一条生路,她们?也识相,在后宫安安分分、老老实实的,从不掐头冒尖。唯一一个不省心的就?是康贵人,仗着姑母是太后,一开始没少闹幺蛾子,不过很快就?被帝后联手按压下去了。
秦严不会给其他女子任何机会。他已经拥有了一轮明月,决不允许任何男女破坏。
*
马车里。
卢行?溪被长孙质扶着,躺在了榻上。长孙质落座他身侧,轻声道:“郎君,其实你不用吃醋的。林裴对我来说,早就?过去了。”
卢行?溪紧闭着双眼,面色酡红,看样子是醉过去了。
长孙质叹一口气,“我和林裴的事?,你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当时?我们?确实也快谈婚论?嫁了。”
她看不到的地方,卢行?溪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你知道的,我一向有很多奇思妙想?。我十二岁时?,认识了林相。林相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学识渊博,人品也好?,我经常跑去林家,那时?候我只觉得,能和林相说话,学到很多东西,就?很开心。林相也很喜欢我。”
“我十四岁那年,第一次遇见林裴。此前他一直跟着父母外放,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说他。以前总听林相说她有个身体不好?但很聪明的孙儿,这下总算见到了。他听说我跟着他祖母学习,也时?不时?给我推荐书?籍,陪我看书?,教我下棋。我想?,年轻人的悸动,有时?候就?是很奇妙的吧。我现在都还记得第一次见他的场景。”
卢行?溪的手又动了一下。他也是第一次听阿质说这些故事?。从前他并不曾了解那么深。心里发酸起来,都这么久了,阿质居然还记得那么清楚。果然第一个的、第一次的,总是格外重要,难以忘怀吧。
“那时?候林裴喜欢我,我也喜欢他,曾经动过与他成婚的念头。那时?候我阿姐见我与林裴走?得这么近,以为我们?好?事?将近,便出面与林相提了提。林相自然再没有不满意的,于是找了林裴。没想?到林裴的答案是拒绝。他不想?娶我。”
说到这里,其实长孙质心中已经没有任何波澜。十六岁的长孙质或许会心痛,会难堪,会不解,但二十七岁的长孙质早就?释然了。
反而装醉的卢行?溪心里郁郁不平:哼,你林裴以为自己是什么如意郎君不成,居然连阿质都看不上,不愿意娶阿质。一时?间又想?,也幸好?林裴有眼不识金镶玉,没答应下来,否则以当时?林裴与阿质的感情?,只怕早就?成婚了,还能有他卢行?溪什么事?。
卢行?溪心中仿佛有两个小人儿似的,一会儿一个想?法?,拉扯得他生痛。到底是将来要接任三司使的能人,就?是这样复盘,他还能分出第三个卢行?溪去继续听阿质说话。
“我当时?特别不解,我跑去林家问林裴,难道之前都是我的错觉?你从来没喜欢过我?林裴看了我一眼,说自知非我良配。我当时?好?奇怪,如果非我良配,先前为何与我那般要好?。那就?是我理解的谈恋爱。”
卢行?溪内心更痛了:林裴你简直罪该万死,连阿质都看不上,阿质当时?肯定很伤心。呜呜呜好?心疼阿质。
“我回家之后,更加不解,想?到林裴自幼身体不好?,莫非因?为身子不好?才拒绝的。我当时?还小嘛,就?想?着再给他一次机会。我又跑到林家去了,这一次,林裴见都不肯见我一眼。我让他的小厮传话,是否真要断情?。他没出来见我,小厮出来见我,胆战心惊地递了一封信给我。”
卢行?溪心里越发酸了:阿质当时?居然为了一个林裴跑了林家两次。又一想?,这确实也是阿质的性子。她一向较真,一心想?要个结局。林裴究竟写了什么给阿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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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相忘江湖,各饮岁月。愿长孙小姐千秋万岁,无忧无惧。”
“他既然说得出,那我也做得到。林裴放下了,我自然也能放下了。”长孙质微微一笑,“我们?有过一段美好?的感情?,那就?够了,既然无法?在一起,就?说明不合适。”
卢行?溪听得也忍不住心里一动。是啊,他们?不合适,合适的是我和阿质。我们?才是天作之合,金玉良缘。
“郎君,你还在装睡么?”长孙质忽然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