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虽一时对眼前长辈的举动感到有些难以捉摸,可白冽予又岂是一无法掌握情况便战战兢兢、裹足不前的人?平抚思绪澹然一应后,少年神情略缓,跟在莫九音身后离开了屋子。
时序虽已入春,可迎面拂来的风却仍带着几许凉意……轻拢拢因风势而微乱的发丝,他就着林间流光略带打量地望向前方长辈的背影。
同样的悠闲自适、同样的潇洒不羁……眼前的背影与儿时记忆中并没有太大的差异,即使是已清楚莫叔并不如外表所见那般简单的此刻。
真要说改变,或许就是这身影隐添的几分沧桑与沈郁吧!
沧桑来自于岁月的流逝;而差异,却是始自于……
「你似乎十分吃惊。」
中断了思绪的,是前方长辈乍听之下有些突然的一句。
语气仍是与方才同样的轻松,可话题却已因着这一句直接切回了主题。
知其话中所指为何,白冽予敛下情绪轻轻一应:「是的。」
「为什么?」
一句「为什么」,问的,自然不只是他吃惊的原因。
莫九音留他单独聊聊,想亲近久别重逢的侄子固然是真,却更多是为的考较这年仅十七的少年,看他是否真有足够能耐接下「冷月堂」这一重任。
尽管语气轻松随意得像是闲聊,可这番「闲聊」的份量,却远重于先前在白毅杰居处的「正话」。
而白冽予自然明白这些。
直视亲长背影的眸子微凝,思绪数转间已自启唇:
「直到明白您身分的那一刻,冽予才惊觉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莫叔……虽是受了儿时记忆的影响,可过于轻忽大意也是事实。这一切在在显示冽予不论思虑识见都仍太过浅薄――但我先前却自负于此,妄图以之纵横江湖。「
他字字清晰,语调却始终极轻、极淡,也极为平静。可这样过于轻、淡到像是不经意的话语,谈的,却全是自己的缺失。
这话若让白飒予听到,少不了又是一番焦急劝说;若是让白毅杰听到,多半也是不舍地一句感慨、一声长叹。
可莫九音却只是一笑。
那是不带分毫苦涩意味、潇洒如旧的一笑。
「年轻么,便是自负些也没什么不好。何况这『纵横江湖』四字对他人或许遥不可及,却不是对你……既非遥不可及,又何言『妄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