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轩……”
明明已经是四月底,但深夜手术室的走廊,冰冷,死寂。
何宗彤看着安静坐回长椅,面色平静的何振轩,只是无意识的叫着他的名字。
他今年已经七十六岁,在此之前,他以为自己已经历经所有的苦痛与折磨,但此时听到何振轩的这句话,他才知道之前的那些大概也算不上什么。
没有愤怒和不甘,只剩哀痛和无力。
此生他最看中的就是荣盛与何振轩,大多数时候,他又为自己的姓氏而活。
事已至此,再挣扎也没有用,何宗彤看着始终不肯回头的何振轩,说:“我明天会在剩下的那些文件上签字,只是振轩……我就剩这么几个亲人,你能不能对你二叔手下留情?”
“他下了决心想要杀死我。”
何振轩看向神情开始变得不自然的何宗彤,说:“只要绑匪拿到赎金,他们就会杀掉我,但之后我因锦成获救,那时候,我们所有人,锦成,我,那些警察,都以为这件事已经结束,但不是……另一个人,在我们庆祝我获救的时候,他出现在人群中,拿着一只枪……”
说话间,何振轩用手做出一个比枪的动作,对准何宗彤,又说:“他对准我,biu的一声,要不是锦成挡在我面前,爷爷,这些话你打算和谁说?”
总是口口声声说爱你,却又在关键的时候弃你于不顾。
锦成以前这样评价过他的小姑丈,如今看来,他爷爷也是。
除了自己和肖佩婷,何家其他人对他爷爷的畏惧早已根深蒂固,这次若不是他默许,何州然没可能会离开港岛。
不管何振轩的语气表情,又或者他刚刚对自己比的那个动作,都令何宗彤感到惊骇不已。
先前他总想着他们是一家人,在没有造成那种不可挽回的局面前,他们还有修复彼此关系的机会,可是现在听到何振轩的这些话,他才明白,如果其中的一个没有把另一个当成是自己的家人,那另一个,又凭什么对他万般迁就并忍耐?
“爷爷,你以前总说我对人不够狠,现在……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宁愿你像以前一样。
但这句话何宗彤没有说出口,他只是看着这晚沉默到有些怪异的何振轩,说:“之前翌青曾经同我说过,说锦成最终都会化险为夷,他不会有事,反倒是你,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何振轩还穿着那身破烂的衣服,身上的伤也没有处理,但等到何宗彤说完这些话并带着其他人离开,他都没有改变过一下自己的姿势。
八个小时二十分,飞机抵达迪拜,这里的天气一如既往的好,刚下飞机的何州然长吐一口浊气,活动了一下自己略显僵硬的四肢,只觉得自己的心情如同机场玻璃罩外的阳光一般明媚。
他以前以为何宗彤最看重的人就是何振轩,但通过这件事,他才明白他爸爸最爱的还是他这几个子女。
这令他有些愧疚,但这种愧疚与差点被他害死的何振轩无关。
来之前何州然已经订了酒店,酒店派出的轿车应该已经等在机场的门口,但那里离机场有一定的距离,因此他决定先去一趟洗手间。
他的钱全部存在瑞士银行,足够他这辈子衣食无忧,或者就算他有小赌,爱美酒美人雪茄等诸多小毛病,到时候何宗彤分家产,肯定也会为他偷偷留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