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滴微擦尽的清露从少年的喉结一路向下,最终隐没至月白色的衣领中。秦谨言在这些年里私下一直有锻炼武功,增进武艺,平日有外衣相掩,只像个文臣,可少了这些的遮掩,健硕的肌肉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恰到好处。在现代许昭昭也是看过男子穿着泳裤,光着膀子在游泳池内游泳的,这些对她来说本该是司空见惯,何况是如今少年已穿上了衣物。可她偏偏觉得,这样未全穿上的衣物比不穿还要多了几分欲感,让她不敢再待在这里。古人曾说色授魂与[1],分明说的是神女宓妃以色授之,可她在这里偏偏是,男以色授,女以魂与啊。顿时许昭昭感到几丝口干舌燥,手足无措地攥了攥衣角,脸上涨红道:“我、我失礼了。”说罢,她低着头,推向木门,想着欲盖弥彰地重新掩上。忽然,她感到推着的木门兀地多了些阻力,让她再难推动,不禁疑惑地抬起头。她刚一抬头,便发现自己被半圈在少年的怀中,他的手臂拦在她面前,而黑睫上还挂着刚沐浴完的露水,将原本略显凉薄的浅色眼眸柔化了几分,湿漉漉的双眸看着她,微微弯下腰,似无意间擦过她的耳畔,低声道:“昭昭,已经洗完了,你可以进来了。”这话听着正常,可在这等情形之下,在许昭昭耳中,却似乎有着别样的意味。少年的气息掠过的耳尖烧得通红,许昭昭躲闪着目光,想着拙劣的借口:“我、我有些口渴,要再去喝杯茶水。”这样缱绻缠绵的气息包裹着她,几乎要让她透不过气来,她转过身,几欲像落荒而逃那般离开。她还未能走出两步,却被少年轻轻一环,往里头带去,门扑通一声关上,与之同时,许昭昭的心头也一跳。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无措地拉着自己的衣角,她不知道阿谨要干什么,但出于本能,她先阖上眼,打算掩耳盗铃。少女的眼睫轻颤,脸颊酡红,衬出几分娇艳,秦谨言的眸光顿时沉了下来,深深地看着小姑娘。他心头竟有一种想要将昭昭欺负哭的念头,不过很快被他压了下来,他喉间一滚,声音带了些沙哑,说道:“那边的水已经换好了,昭昭可以去了。”真的只是这样?许昭昭试探着缓缓睁开双眼,发现少年眼角正嗜着笑意,看着她,适才杀人而生的戾气仿佛只是她的错觉。许昭昭脸上划过些许不自然,点点头道:“好。”似是心虚一般,拾起应换的衣物往里头快步走去。看着小姑娘穿着红裙的背影,似是纯洁无瑕,秦谨言轻笑了一下,而后笑意逐渐减下,低头看着自己的这双手。手上的血迹已然被洗净,可杀人时的那份触感却仍是在脑海中,甚至是那人死的时候狰狞的面目也仍在脑海之中不断回荡,那样的眼神看着他,似乎是在看一个鬼而非人。这是他第一次在昭昭面前杀人,也是他差些就要失控了。他不知道小姑娘看到这样的他,会不会同那些人一样畏他,渐而远离他?等许昭昭洗完时,天色已深,她穿着薄薄的里衣,几分纠结该不该就这么走出来。这还是她第一次与阿谨在一室之内度过一整夜。犹豫了半晌,小姑娘捏着衣角,慢慢从里头走了出来。本以为少年应还在原处,未想到面前却多了一层铺好了的被褥,少年正坐在铺好的被褥之上,随手翻着一本药书,眼睑微垂,听到了响声,便携着几分慵懒地抬起头。他随意地掀起眼皮,目光却是忽地一滞,指腹下意识摩挲手中泛黄的书页。“怎、怎么了?”许昭昭有些局促不安,手指攥得发红,阿谨的目光灼灼地落在她身上,颊边微红。即便是在现代,她也没有试过穿着睡衣在别人面前走来走去。很快,秦谨言别开脸,避开了目光,耳尖却是稍稍红了,低低地说道:“无事。”少女除却了那些繁饰,并未减去面上的娇艳,反倒似清水出芙蓉一般令人心动。清秀的鼻尖微红,而发梢的滴水落下,正好打湿了一片衣襟,露出的白皙肤上划过点滴露珠。仿佛完美无瑕的碧玉慢慢显露出来,让他心中微痒,忍不住想私藏。阿谨的视线避了开来,像是少了一层无形的束缚一般,身子轻松了些,心里却无端有些失落。她缓缓走到床沿边,紧张得有些慌乱,看了几眼床边仍燃着的蜡烛,讷讷道:“我、我去熄了烛灯。”正说着,许昭昭似乎要掩饰着心中的慌乱,忽地站起身,正要想吹灭烛灯。突然,她的手腕被轻轻拉过,许昭昭惊呼一声,紧接着,便落到了一个微凉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