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中正捧着的河灯不小心落在了地上,灯身歪下,才写好的心愿夹在其中,烛灯仍在燃着,微小的火花幽幽绽开,就差一步便可将河灯送入水中。许昭昭的身子忽地绷紧,在他怀中,悄悄往回瞄了一眼,正好看到少年压下的长眉,和他身后不远处,那几个在跟踪着他们的人。看那模样,应该是长年习武的刺客,腰侧配着刺刀,随时便可杀人。正好湖畔边正是一片密林,秦谨言不再迟疑,立刻带着小姑娘轻步一点,旋身进了密林之中。他这次出来,只带了两个暗卫,而这么久了暗卫还未出现,那便说明这外头几人已经悄悄将他身边的两个暗卫杀了。许昭昭未想到这样多人在此的节日竟还有人胆大包天,派了刺客前来,看来已是孤注一掷。她心中隐隐有些害怕,手指攥紧了阿谨的衣袖。这几个刺客发现秦谨言已发现了他们的目的,不多伪装,大喝一声:“追!”那些本在嬉戏游乐的百姓被喝声一吓,几个孩童当场哭了出来,而一些郎君小姐更是白了面色,双腿发软。趁着天色已暗,本就僻静无人,在密林的层层遮掩下,秦谨言飞快带着许昭昭躲避,内心也在迅速估算着如今应该往哪比较好。密林深处正好有几处假山,而有一处假山中间为空,最多容许两人的身子堪堪挤进。若是再往前跑,昭昭如今已是在轻喘,必不能维持长久,那便只能选择这个险计。生死关头,不容差错。秦谨言环着小姑娘,挤入假山之中,以身侧的剑柄轻拨,让两侧的竹叶掩盖着洞口,而拇指已按在了刀鞘处。洞口狭窄,两人几乎相贴。少年的气息滚烫地落在许昭昭的耳畔,她甚至能感受到少年护着她的手掌正克制地放于她的腰侧,温热又心安。许昭昭压住了呼吸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草木掩盖之下,她能看到几个男人的身影向着反方向走去。那几个刺客拿着刀粗鲁地拍打着草木,以来巡查两人的踪迹,安静的密林中,那些响声格外明显。见他们往那边走远,许昭昭提起的心跳放下一半,小心地握着秦谨言的手背,无声地在他掌心中写下一个字:“谁?”少女的指尖划过他的掌心,落下一阵酥麻,在一片黑暗中,又加以草木遮光,难以看见面前的人,而触觉和嗅觉却是被无限放大。他能感受到怀中少女的柔软,还有清浅微甜的气息,即便不用看,他也能猜到昭昭如今应是什么模样。秦谨言呼吸乱了一瞬,手指悄悄收拢。他也学着小姑娘的样子,在她手中写下一个字:“唐。”唐家与秦家关系甚密,而他在昭昭发现那草药源自辽国之后,便顺着查辽国一事。偶然发现唐家的大公子正是负责采买的生意,在苍云和辽之间频繁来往,其中不少辽国大官与唐家大公子交往甚密。而辽国地域盛产矿石,可来用做军械。他追查时发现,唐家大公子的府中正藏着一批手铳。这手铳本是官家才有,若是唐家所拿,必是有造反之嫌。唐家深知他背后是西平国的军队,知道若是被他发现,便是灭九族之罪。夜夜惴惴不安,才出此下策。不过他也是习惯了,朝堂上本来秦党繁多,几件大事下来,已牵扯到不少人,想要拿他命的人已是数不胜数,只是这些人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将昭昭也牵扯其中。秦谨言眼中目露狠意,本来他还想缓缓,这般便是缓不得了。正当二人都怀着心思之时,一阵响声离二人越来越近了。一把刀掠过他们面前的草木,刀面上的寒光透过微光反射进来,阴寒无比。同时,也传来了两个刺客压低的声音:“我刚刚看到有几个脚印往这个方向而来,头儿就是不信。”“快搜搜,要是秦谨言的人头被我们拿到了,我们后半辈子就无忧了。”正说着,其中一个刺客拨开了他们面前的草木……沐浴杀气叫嚣刀拨开了遮蔽的草木,黑暗之下,难以看清物什。刀划过湿润的土地,落处无声。许昭昭不由紧张得睁大了眼,狭窄的洞口之中,她不得不抱紧少年的腰身,一时间两人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这个刺客扫了一眼黑暗的角落,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他疑惑地看了一下四周凹凸不平的草地和几处假山,明明那个脚印就是往这个方向的啊,怎么现在人却不见了。他待了一会儿,仍发现不了什么异样,几分丧气地向着同他一起来的刺客说道:“走吧,说不定我看错了。”同他一起来的那人离他有一小段距离,听着这么说,也不甘心地用手中的刀扫过前面的枯叶,暗骂一声,说道:“我再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