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秦谨言急呼一声,倒了一杯温水,给娘顺着背。等女子喝下水,咳嗽声慢慢弱下去之后,少年才慢慢问道:“娘,那这些年,我爹还活在世上吗?”“你爹……”女子正想开口,外门却传来了不轻不重的脚步声,母子两人忽地噤声,吹灭了蜡烛。那个脚步声愈发近了,似乎就是往着这间屋子的方向而走的,到了门前,脚步声停了下来。接着,一阵敲门声,同时一道男声响起:“睡下了吗?”像是怕吵醒屋内的人,粗犷的声音故意放柔。可两人都随之神色一变。不好!是……秦朗。茶馆来不及了屋内寂静无声,没有回应,似是里头的人已进入安睡。“我知道你还没睡,只是不想见我。”秦朗又一次轻轻扣门,他适才走进来的时候才看见屋内的烛光刚熄灭。而这也并非只是一次了,先前来的不少次都是闭门羹。可是他听闻映安的身子越来越差,总是咳嗽,长此以往必然是不行的。他斟酌再三,还是推开了房门,说道:“映安,这次来看你,不只是来看看你的身体,还要说一下关于秦谨言的事情。”秦谨言?提到自己,少年在暗处微微一惊,秦朗深夜到访实属怪异,且他说的事与自己有关,不知究竟还有何事。不过秦朗对娘的态度倒是令他吃惊,之前秋猎时秦朗唤他入帐,表现的态度是极为不关心他娘亲的身体,并想以此作要挟,逼他答应条件。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秦朗见屋内的人还是没有反应,他凭借着自己多次碰壁而有的肌肉记忆,摸黑靠近桌台,自己点了火。烛火点燃,终于看清屋内的模样。窄小阴冷的屋子里陈设简单,他派人送来的东西一个都没有放在这儿。而他日思夜想的人正坐在床沿边,面色苍白,但眉目间却仍有当年的韵味,一双纤腿笔直,手臂撑着床板,素手上微粉的指尖与沉色的被褥产生明显的对比。可她的目光并不落在他身上,仿佛稍一触及,就像碰到了什么恶心之物一样。秦朗面上有些受伤,却也早已习惯。他慢慢向床沿边的女子靠近,看着她消瘦的脸颊,手想抚上女子的脸颊,却被女子一撇头,嫌弃至极地避了开来。秦朗的手落了空,似是有些尴尬。他已是权倾朝野,没有美人能拒绝了他,只要他想要,都能夺得过来,却在这里碰了一鼻子灰。“映安,我们真的要这样吗?”他对着她,终究还是发不起脾气,只能退后几步,保持了一个较为得体的距离。“你逼我至此,又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女子恨恨出声,捏着被褥的手也微微用力。她被囚于此地,周围都是守卫,身旁的尼姑也是他安插的眼线,谨言来看她的次数也有限制,就连看她时,身边都有人监视着。秦朗眼中微颤,道:“安安,我这是为了你好,如今是成王为帝,他若是知道你的存在,还有谨言的存在,他还会放过你们吗?我……我也是为了你好。”“我不需要你为我好,你放了我,我自会带着谨言避开成帝。”女子冷眼瞧着他,目中带有不屑与厌恶。听到还是要放了她,秦朗似乎被刺激到了,声音也大了些:“安安,你怎么还在想那个已经死了的人,你和我对着来,又有什么作用呢。”他缓了缓,又软下了声,退让道:“只要你愿意留下来,我不会再为难秦谨言,我会把他当作自己的儿子对待。你应该知道他乡试的结果了吧,我可以助他在朝堂有一席之地。”秦朗一生最为忍受不了的便是当初映安为了保下胎儿,骗他秦谨言是他的孩子。可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仍旧忘记不了当年年少时,他还是一个受尽折磨的马奴,是映安把他救了回来,教他识字,那温柔的声音,他已经很久没有再见到过了。这也是他能退让的底线,他可以把秦谨言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冒着谋反的风险,保秦谨言为官。他以为自己已是诚恳,却听到女子冷笑一声道:“留在你身边?与那些你的大夫人,二夫人共同服侍你?秦朗,你真是恶心得令人作呕。”意外的,秦朗面上却是欣喜若狂。他自动忽略了那句骂他恶心的话,只听前面几句,自行理解成有了一丝希望,他脸上的笑意都快溢了出来,声音中带着疯狂,道:“安安,只要你愿意留下来,我就把她们赶出秦府,她们只是你的替身而已,只要你在,她们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秦府的大夫人和二夫人,都是他那时在看到孩子并不是他的之后,大怒之下,好些日子昏昏沉沉,而后遇到的。他意外发现这两人的样貌有几分神似,便把她们纳入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