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遇到伊妮娅之后,赫里希雅已经有很长时间都没有过负面阴郁的想法了。宝宝就像是海岛的阳光,将她的内心烘晒得温暖又干燥。
她抱着完全放松窝在自己怀里的伊妮娅,简直像是抱着什么吃饱了犯困的小动物,别提有多治愈了。
她们在废墟附近散步,这里没有植被,所以赫里希雅一直待在这附近。
就在这时,伊妮娅伸手指向不远处的森林,“树。”
“宝宝真厉害,已经认识树啦?”赫里希雅很惊喜。
伊妮娅却一直看着那边,她抬头看向女神,发出嗯嗯的声音撒娇。一般这种时候,就是宝宝想要大人带着自己去做些什么。
赫里希雅有些犹豫,她温声道,“宝宝自己去玩好不好?”
如果是正常状态下,赫里希雅并不介意生物的生老病死,就像她才六七岁的时候就会去打猎。死亡也是自然循环的一部分,取之自然,死后也会还之自然。
但是现在的她背负着诅咒,她不想让自己再造成更多的伤害。岛屿上的植物都是她的老朋友了,尤其是这些能生长上千年的大树,她希望它们都能好好活着。
哪怕它们要迎接死亡,也该有意义的消逝。做建材也好,撘个篝火也罢,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因为她的诅咒而被蚕食生命力。
赫里希雅又看了眼那在现在堪比原始森林深处的树林,她意识到那里面不太适合宝宝一个人玩,忙补充道,“宝宝,我们还是去那边的草地吧。”
她抱着宝宝向废墟的另一头走去,伊妮娅仍然虽然趴在女神的肩头望着后面的树林,却没有再坚持非要去玩。看了一会儿后,她重新窝回赫里希雅的怀里。
因为大部分时间都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和充足得过头的爱,伊妮娅的性格非常稳定,出于对大人相同的爱和信任,有时被拒绝的时候,她也不会生气。
——当然,像是被某位女神拒之门外这种事情不算在内!
赫里希雅以为伊妮娅是想玩一会儿,便将她放在地上。因为吃饱所以格外稳重的宝宝迈着步子慢悠悠地走过去,她蹲在草丛边,拨弄着地面上的落叶和野花小草。
没过一会,宝宝站起身,她骄傲地高举着自己选中的树叶,哒哒哒地快步走回来,就像得意洋洋的凯旋将军,给赫里希雅展示自己的成果。
赫里希雅刚想要夸奖两句,结果因为宝宝走得太快,并且做出了要传递东西的动作,她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下意识接过了宝宝拿来的树叶和几根无辜受牵连的小草。
当手中传来属于植物的熟悉触感时,自然女神身体一颤,几乎瞬间被激起创伤反应——在彻底枯萎之前,哪怕是落叶也仍然保有生命,诅咒会对它生效的!
赫里希雅下意识松开手,无法控制的身体颤抖地后退两步。短短几秒而已,她心脏如擂鼓般在胸膛跳动,额头升起一层薄汗。
伊妮娅啪嗒啪嗒地走近,她先是习惯性地吃了口女神外溢的负面情绪,然后看看被无情甩在地上的小树叶,再看看赫里希雅,似乎不懂她的反应,但从力量中,宝宝感受到了女神的抵触。
宝宝弯腰再次捡起树叶,自己抓着玩了起来。就像是小狗将飞盘叼给铲屎官,铲屎官却故意将它扔在脚下,拥有了智慧的大狗或许能看出铲屎官是故意的,什么都不懂的乐天派小狗只会觉得这是在跟它玩呢。
赫里希雅因为严重的创伤后遗症而眼前发晕,她恍惚了一会儿,目光才终于能够聚焦,她后知后觉地看向宝宝手中完好无损的树叶……怎么可能!
女神瞬间睁大眼睛。
她身上的可是至高神的诅咒,树叶怎么会在经过她的手还完好无损?!
她看着惨遭宝宝蹂。躏的树叶,一个声音在心中响了起来:可是宝宝就没有事,那她送的树叶或许也会产生奇迹呢……?
意识到赫里希雅的目光,宝宝再次大方地做出将树叶递给她的动作。这一次,赫里希雅的手指微微颤抖,接过了宝宝手中的树叶。
几十秒过去了,一分钟、三分钟过去了。
就连宝宝都蹲在地上开开心心地玩起其他叶子,女神仍然僵立在原地没有动,那片树叶老老实实地躺在她的手心中,没有中毒被侵蚀的反应。
——至高神的诅咒,竟然真的失效了!
大脑中仿佛有惊雷在呼啸,当意识回归的时候,赫里希雅已经紧紧地拥抱住伊妮娅。
尽管宝宝的身躯那么弱小又柔软,女神却将头埋在她的小小的膀上,像是在大海里沉浮的人抱着浮木,艰难颤抖地呼吸着。
等到勉强恢复理智之后,赫里希雅鼓起勇气做了实验。
果然,只有被伊妮娅接触过的东西才能够躲避诅咒的眼睛,但这已经是万年来了不得的巨大变化了。
赫里希雅无比清楚,诅咒也是力量的一部分,没有主人持续加成的力量总有一天会慢慢溃散。只是神明更加强大,至高神加注的力量或许要几万年才会消失。
这种东西,只要打开一个开口,就会像是崩溃的河堤一样,绝不可能再停下来。
也就是说……她或许会有打开诅咒的那一天?
赫里希雅再一次抱住伊妮娅,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宝宝仍然回以热情的拥抱。
“伊妮娅,谢谢你。”她哽咽地说。
她没有什么能报答宝宝的,唯有赐福可以。
但赫里希雅现在的神格甚至要比赛弗拉还要虚弱,给予最高赐福会让她的神格破碎,陷入死亡的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