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邯郸还未大乱的时候,发姿经常跟着婆婆去给附近的村民接生,所以掌握了许多丰富的经验。
老太婆苍老的右手从郭圣通的□□取了出来,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这是老妪人生第三次碰到胎儿错位,第一次是前朝宫中,第二次是隔壁的村里,第三次……所幸,都是有惊无险。”
换了七八盆热水,刘秀和邓禹在屋外焦急地走来走去,每次见发姿出来,都赶紧上前问她圣通的情况,发姿都只回一句:“婆婆说了,要是夫人和孩子出事一个,我两抵命。”
半个小时后,只听屋内一声“哇”婴儿的啼哭声响起,老妪大声说道:“是个男婴,男婴……”
刘秀和邓禹听到老妪的声音,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连忙推开门闯了进去。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屋外一阵剧烈的马蹄声响起。一个粗犷的将军声音响起:“刘秀肯定就在里面,给我下马搜……”
发姿赶紧闭了门,插上门栓,任凭那将军怎么敲门,都不开,瞎眼老太婆走了出来看了一眼情况,又走了进去,屋内顿时传来一阵“哎呦”地惨叫呻吟声和剧烈的咳嗽声。
那位王朗的将军,终于按耐不住,一刀将门劈成了两半,闯了进去,顿时门外的三十多位士兵,持刀冲了进去,开始在院子里搜查。
“给我到处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跑不远。”发姿端了一盆热水,恍若无事地朝内室走去,那位将军看见发姿浑身的鲜血,忙走了过去,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声音冷冷地质问:“你身上的血怎么回事?”
“俺娘病了,她是肺痨,经常咳血,会传染……”中年将军浑身一惊,连忙捂住了口鼻,又厉声问她道:“见没见两个男人簇拥着一个怀孕了的少妇?”
“没有,家里就我和婆婆,不信大人尽管搜查。”发姿从容不迫地说。
中年将军放下了手中的刀,“那好,你领着我进内室,要是敢骗我,你们都得死。”
发姿眼睛轻暼了他一眼,径直朝内室走去,将军率领着七八个士兵,在后面紧紧地跟着。发姿推开了门,地面的血顿时蔓延了出来,一股腥臭难闻的味道传了出来。
“怎么会这么多血?”将军疑惑地诘问,率先冲了进去。
老太婆躺在硬木床上,和衣而卧,床上到处都是污血,见他们进来了,忙又剧烈地咳嗽一声,咬破舌头,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将军浑身一惊,不敢再上前,生怕感染。
将军挥了挥手,让手下的人在屋内搜查了一遍,木柜,瓮……都揭开看了一遍,也不见刘秀他们的影子。
“没有……”一个副将大声道。
将军皱了皱眉,眼睛又在屋内扫视了一圈,才挥了挥手,带着众人朝门外走去。
他走到门槛边,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回头,抽出腰间的佩刀朝床上的瞎眼老太婆砍去,大叫道:“怎么你的衣服没血?你在骗我,刘秀在哪里?”
老太婆心里一惊,忙起身去躲,突然发姿丢掉手中的脸盆,右手亮出一把寒光扑朔的匕首,奋力捅进了将军的后背:“杀婆婆者死。”
话音刚落,鲜血溅了她一脸。
将军来不及呻吟,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其他的士兵反应过来,纷纷举刀朝发姿的身上砍来,眼看发姿就要被这些兵丁乱刀分尸,突然床上的被子被人踢了开来,邓禹持刀从床上跳下来,一刀就将一个士兵的人头砍飞,双手连忙将发姿护在了身后。
这床中间有个凹槽,上面盖着木板,是老太婆刻意设计地,平日里就为躲避匪患。
屋外搜查的士兵,听到屋内的突变,连忙朝里面冲去。
马成和吴汉,以及其他的十几个兄弟,这个时候也赶了过来,纷纷举刀朝院内的王朗士兵砍去。
一番惨烈的激战后,刘秀和邓禹终于将追兵全部杀死,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刘秀无奈的叹气道:“孩子刚出生,圣通身体虚弱,恐怕走不了。”
老太婆声音沙哑地道:“方圆百里,恐怕也就只剩下我们一家了,其他的人都逃难去了,王朗惨无人道,杀戮成性,早晚也会灭亡,刘将军响应天道,又是汉室宗亲,一定会匡扶天下,结束乱世。”
郭圣通强撑着羸弱的身体,靠着墙,声音虚弱地对丈夫刘秀道:“十万大军由叔父刘良率领着,现在恐怕已经快攻破了邯郸,三军不可一日无主帅,夫君快带着马成他们走吧,我会带着孩子好好地,等你们攻破邯郸,再来迎接我们。”
一边是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一边是结发妻子,刚出生的亲生骨肉。
他该如何才能平衡这台天平?
刘秀双手颤抖地从妻子郭圣通的怀里抱过自己的儿子,用嘴唇轻轻亲着孩子粉红健康的脸颊,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孩子,父王对不起你,为了天下黎民百姓,却不得不舍下你和你母亲,为了弥补父王心中的愧疚,父王对天发誓,待收复汉室江山后,父王就立你为太子,立你母亲为皇后。”
马成,吴汉听到主公的话,皆浑身微震,这是一个男人对自己恩爱妻子p最好的誓言,但对他们却很不是滋味,因为相同的话,刘秀在洛阳时,也当着他们众兄弟的面,对第一任妻子阴丽华说过。
他们从小和嫂子一起长大,自然希望嫂子以后能够成为大汉皇后。
邓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都说君王无情,大哥刘秀的这句誓言,到底对师妹是好事,还是天大的祸事?
心里忧虑重重。
郭圣通听到夫君的誓言,内心窃喜无比,她倒不是贪图皇后,太子的虚名,夫君若真地君临天下,到时候肯定会三宫六院,嫔妃众多,会不会将她忘记?
有了这句誓言,他想忘记她和自己的孩子,都不可能了,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夫君是真地爱她,特别是对一个杀伐果断的君王。
君无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