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南静默地看着他睫上不为人觉察的濡湿。
谁能想得到呢?过了千年岁月,垚山分崩离析,物是人非。
师兄一个人拖着师门走了那么久,旧日年少早无可追,他却一直想念着那个只咬了一口的烤地瓜。
下午,盛君殊让衡南叫醒。
病房里飘散着一股热乎乎的甜腻的香气,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衡南手里隔着塑料袋和牛皮纸袋,边吹边剥一只巨大的地瓜。
“衡南?”
“嗯?”她抬头。
他看见她有点烫红的手指,赶紧从她手里将地瓜拿过来,转着看了看,有些讶异:“哪来的?”
衡南顿了顿,伸出脚尖,一点一点将外卖纸袋踢进病床下:“我烤的。”
盛君殊更加讶异地看她,似乎想说什么,衡南的下巴高傲地抬起,直至窗外,眼神转向一边:“不难,就是在外面那个草坪上搭了个烤架。”
“……”
“快吃吧。”衡南直直看着他的脸,冷漠地催他。
盛君殊垂睫,拉了拉袋子,热气腾出来。
他躺在床上,微微侧脸,刚准备咬一口,一只手在大地瓜上一抓,毫不客气地夺走了。
“3号病人,这么年轻就三高,能不能有点自觉?”
护士瞪着他,由于这地瓜太烫,她忍不住“嘶”地换了个手,转向衡南,“还有家属。”
“这东西能给你老公吃吗?他血糖才刚稳定下来,吃这么大一个,你是想早点继承他的遗产吗?”
衡南莫名地瞪着她,逐渐呈现出膨胀的河豚态。
护士“嗳呦”了一声,来回换手,“真烫死我了。”
她四处寻觅器具,最后在床底下发现一个外卖纸袋,弯腰一捡,把地瓜丢进去,拎着袋子看了看上面的标志:“嗯,周记地瓜王,不错啊。”
衡南咬住嘴唇,用可怕的眼神目送她远去。
待护士拎着袋子走后,一直保持平静的盛君殊,忽然别过头笑了。
衡南揪着被子黑了脸:“你笑个屁。”
周末,蒋胜拎着一大兜上面发的慰问品专程来探病。
花篮、水果、还有各种日用品,摆在病房各个角落。
他来的时候盛君殊还睡着,便没叫醒他。
“大夫说怎么样啊?”他问衡南。
“没什么大病。”衡南看向像个少年一样安睡的盛君殊,语焉不详地带过了他的违规操作,“就需要休息几天。”
“这当然,让他睡吧。”蒋胜忍不住叹息,“连轴转总有遭不住的时候啊。”
“说起来真对不起,那天我们要不叫他去派出所,他也不至于撞上那个黑虫。”
衡南从果篮里拿出根香蕉,剥开,塞进樱桃小口:“跟你们没关,年纪大了就那样,骨头脆。”
“……”蒋胜看着盛君殊美艳而冷漠的小娇妻,把“弟妹”两个字咽回肚子里,“有什么难处你说出来,能帮的我们一定尽量帮。”
衡南的动作一顿,似乎被引起兴趣:“难处?”
蒋胜:“啊。”
衡南抬起头,直勾勾地着他:“可以给我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