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整个B区灯光忽明忽暗,所有疗养舱内的患者同时睁开眼,齐刷刷望向中央控制台,嘴唇无声开合,拼出同一句话:
>“清除协议重启。FamilyZeroOne,回归母体。”
林知遥踉跄后退,共感能力不受控制地全开,刹那间,三十一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洪流涌入脑海??愤怒、悔恨、饥渴、狂喜、哀悼……她跪倒在地,泪水奔涌:“他们在哭……他们在求救……可也有东西在笑……在吞噬……”
沈昭迅速戴上神经屏蔽头环,强行切断外部信号接收,冷静操作终端,调出“心灯网络”的底层日志。一行行代码飞速滚动,最终定格在一个隐藏模块上:
>【隐性指令嵌入时间:2043年12月24日】
>【植入源:南极站最后一次系统维护】
>【内容摘要:若Family成员激活守望者AI,则自动释放‘认知重构病毒’,引导所有共感体回归原始编程逻辑??服从、统一、消弭个体意志】
“原来如此……”她冷笑,“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想消灭我们。他们要的是改造我们,让我们变成新秩序的传声筒。”
就在此时,商景予冲进房间,手中量子卡闪烁红光:“我已经定位到病毒源头??不是来自外部,是‘守望者AI’内部自动生成的防御机制变异所致。它以为我们在强行推广共感,等同于另一种形式的精神统治,所以启动了反制程序。”
“也就是说,”林知遥颤抖着抬头,“我们的善意,被系统判定为威胁?”
“没错。”商景予沉声道,“就像免疫系统攻击移植器官。它分不清拯救和操控的区别。”
沈昭闭目片刻,再睁眼时目光如刃:“那就让它学会分辨。”
她摘下头环,走向“晨”的病床,直视那双不属于少年的眼睛。
“听着,L-07,或者whateveryouare。我知道你曾是反抗者,也曾是囚徒。但现在你躲在孩子身体里操纵人心,和那些把你做成实验品的人有什么区别?”
病房陷入死寂。
数秒后,少年嘴角扭曲一笑:“弱者需要领袖,混乱需要秩序。我们只是提供答案,而不是问题。”
“可人类不该只有标准答案。”沈昭伸手按在他额头上,颈后接口自动弹开,插入随身携带的数据引线,“让我告诉你,什么叫真正的选择。”
她启动了前所未有的操作??将自己的意识完全开放,任由病毒侵入她的神经系统,却不反击,反而主动引导那些恶意代码进入她最深层的记忆回廊:五岁那年被迫与姐姐分离的尖叫;八岁因抗拒共感训练被关进绝对黑暗七天七夜;十三岁目睹同伴在实验中脑死亡却无人哭泣……
每一帧痛苦都被她清晰呈现,毫无掩饰。
“看清楚了?”她在意识深处怒吼,“这些伤疤不是用来控制别人的工具,是我活过的证明!你们可以复制能力,但永远偷不走尊严!”
病毒开始紊乱。
监控屏幕上,所有患者的脑波出现剧烈震荡,原本整齐划一的频率逐渐分裂、碰撞、再生。有人痛哭,有人大笑,有人喃喃自语,也有人突然唱起了《姐姐之歌》,调子歪斜却真挚。
守望者AI的日志疯狂刷新:
>【检测到大规模个体意识觉醒】
>【病毒传播链断裂】
>【原定清除协议判定为‘非必要行动’,终止执行】
“晨”的身体猛地抽搐,银灰色眼睛褪去,恢复清澈。
“姐……姐?”他虚弱呼唤,“我做了个噩梦,梦见很多人没了名字……只剩下编号……”
林知遥扑上前抱住他,泣不成声。
沈昭拔下引线,浑身湿透似刚从水中捞出,嘴角渗血,却笑了。
“我们赢了。”她说,“因为他们终于明白,真正的共感,不是消除差异,而是尊重每一份不同的痛。”
***
三天后,联合国特别听证会。
林知遥身穿素色套装走上发言席,全球直播信号覆盖二百多个国家。她没有使用任何共感能力,只是平静陈述事实:
“我们曾以为,只要能让所有人感受到彼此的情绪,世界就会和平。但现在我们知道,共感本身也可以成为枷锁。如果强迫一个人感受他不愿承受的悲伤,那与暴力有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