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年来,谷梁不知从齐蒙掠去多少兵器补给,想来全是用于战场之上,对付于齐蒙国有恩的北恒了。
“朗清,我想起一事。先前我居于安宁村,曾见一夜之间村民全都失了踪迹,临澜告诉我,他们私底下与谷梁有生意往来,依你之见,是否与此事相关?”
忽略凝兮提到江临澜的名字,朗清答道:“确实如此。不仅是安宁村,齐蒙境内有不少人都被各地官府暗中下令协助完成兵器运输一事。”
凝兮明白了,炼器需要人力,造船需要人力,护送也需要人力,为掩人耳目,官府不好亲自参与其中,只能强迫民众。难怪离村之日张叔张婶儿对喻承百般忌惮,被拉做苦力参与渡运,百姓无力抗争,不仅失了自由,更是违心违德,罔顾祖制。
“现在你想怎么做?”凝兮问。
“我不愿对谷梁俯首称臣。可阿姐,若这些年齐蒙暗地提供兵器给谷梁,助其侵略北恒的消息传出去,失了北恒庇护,又遭到谷梁报复,腹背受敌,齐蒙便危险了。”
“朗清,据我所知,我们的兵力并不弱。”凝兮在书中看到过,齐蒙铁铜矿产资源丰富,由于常年参与挖掘锻造,民众身强体壮,若非天灾频发,齐蒙也不必对北恒俯首。
无奈地摇了摇头,朗清说:“谷梁槐一路来到珂迩城,畅通无阻,阿姐可知是为何?”
“因为条约中说的见谷梁贵族需跪地亲迎?”
“正是如此。这些年,谷梁来往皇城已不是一次两次,相关的官员受尽磋磨,却不敢言说,生怕谷梁使者来齐蒙的消息走漏。谷梁槐在你我面前尚且放肆,私下里不知道对官员们如何颐指气使。”
朗清顿了一会,接着说道:“登基以来,我也只能命城中以及周边各村县加强防卫,若见到聚集的外族士兵欺压百姓,尽力阻止。阿姐,明面上,谷梁屡犯边境,虽是为燃放彩纱烟而做给别人看的戏码,但冲突之下民众流的血是真的。私下里,他们欺压官员,亦无人敢反抗。”
凝兮突然想到一件事。
静默良久,朗清说:“阿姐觉得,这样的齐蒙,如何能战胜谷梁?”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士气是战胜对手必不可少的因素。这几年来,齐蒙习惯了被欺压,上上下下都不敢有反抗的意识,确实有些难办。
凝兮叹了口气,将曾经的遭遇一五一十说明,“我还在安宁村时,曾为求医夜里独自出门,遇到过这个谷梁槐。”
朗清闻言,双眼瞬间蕴满担忧。
“他欲强行纳我为妾,危急之时,一队巡逻的士兵突然出现,调查他拖住他,才让我有机会逃脱。”凝兮看着朗清,有些感慨,“原来冥冥之中,我竟是被你所救。”
朗清生气极了,“这狗东西谷梁槐,谁给他的胆子竟对阿姐无礼。”
“刚刚他看我的神情,让我很不舒服。可我现在已是公主,他尚敢如此放肆。朗清,谷梁如此欺凌,齐蒙当真没有办法应对吗?”
朗清突然笑了笑,“阿姐,若是有法子振奋人心,你可愿意?”
“什么?”
“阿姐,没有胜算的事我不会去做。杀父之仇,欺姐之怨,辱国之恨,我怎能忍?我早就有心发起反攻,可士气低迷,齐蒙如何能敌?”
“朗清,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凝兮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事到如今,没有什么比斩杀谷梁二皇子,更能唤醒人心的了。”
“你想杀了他?”
“有何不可?”
“可是,人命关天。”凝兮有些没反应过来。
“阿姐,你在讲笑话吗?他是敌人,是齐蒙的敌人。”朗清不可置信地看着凝兮。
是啊,谷梁槐是敌国皇子。面对欺辱,面对可能到来的死亡甚至是灭国,圣母一般的善良就是软弱。
有些事不可为,但有些事,必须有所为。
凝兮想,如果能有镜子让自己看清现在的表情,会不会跟电视剧里黑化的女主角一模一样。
她一个现代社会成长起来的女孩儿,怎么就成了轻言取人性命的恶人了呢?
恶人,何为恶人?
冒犯生命为恶,守护生命为善。若为守护,必行冒犯,当如何评说?
人性复杂,绝不是简单一个词就能完全定义的。
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朗清,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刺杀谷梁槐,你要如何占得一个理字。”
朗清抬起头,“若他犯了我齐蒙律例,自然该死。”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