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亮当年和自家兄弟几个可以说是撕破脸了,一直都没有联系,有什么好寄信的!吴亮不满地看了白荷一眼,“你这想给他们开脱也不用这么戳我吧?儿子是亲的,男人就不是了?”
这话说的好像自己虐待他了一样,真是不识好歹!
“这不是姑父寄信来说家里日子不好过了吗,刘家村和东边村离得也不远,遭灾都是一样的,真是不好过了还不能想起你这个兄弟?”真要到了快饿死的时候,谁还能管闹没闹翻?都说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对方要是真的求上来,吴亮这边要是没有回应,说不定还会被说记仇,见死不救。
“怎么说的?信拿来我看看!”一听家里终于开始说不好,吴亮心都提了起来,灾害这个事情应该是从去年秋就开始了,但家里一直都是报喜不报忧,如今姑父终于来信说了,估计就是抗不过去的意思了。
白荷起身从柜子里拿了信递给吴亮,她就靠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信的内容她早已烂熟于心,从去年她来的时候开始,一系列运动就已经在准备了,她到了部队,甚至部队都受到了一些影响,好在他们这里的几个大领导都是明白人,这里又是边境,属于重中之重,一共没闹两天就被强行停下恢复训练了,白荷待在家里压根儿就没受到什么影响,但是地方就不同了,各种运动各种口号一波接一波的,姑父也没办法,春耕都是尽力保下来的,只是还是受到了影响,等到秋收,姑父不肯听公社的暗示,没有放卫星,直接被点名批评,那时候,张家就蠢蠢欲动,好在大部分自家人都被压住了。
今年,姑父实在顶不住,村长的位置被张先进给抢了去,刘家人被边缘化,这些姑父没有细说,但是白荷不是傻子,字里行间加上兰花和冯满的信,白荷基本还是能拼凑出来的,现在的问题就在于,秋收后张先进放了个大卫星,今年秋收的粮食是一点儿也留不下来的,都要交上去,而先前的食堂,姑父管的时候都是严格控制每人的供应的,张先进为了收买人心证明自己,上台后敞开了吃,现在食堂的粮食已经所剩无几了,这个冬天怕是要十分难捱,这才不得已说了实话,想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办法可想。
“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吴亮的脸色显得有些冷漠,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要是没有张家,要是全村都团结起来听姑父的,顶着上头的批评也实事求是,上面又能怎样呢?但是现在,除非自己能变出粮食分给大家,否则根本就是无解。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上头发现了这个问题,自己承认并且按照新的标准征收粮食,受了灾的,往下发救济粮,这样也可以解决这次的问题。
“这不可能!”白荷摇了摇头,根据她的记忆,往下发的根本没有,城里人也吃不饱,到处都是灾,哪里有粮食往下发?
“姑父家和四堂婶家应该还可以过下去,难的就是其他人了。”这两家毕竟有好几个都是工人,每月有粮发,家里老人小孩吃的相对少一些,加上当初她走的时候提醒过,姑父他们都是藏了心眼儿的,能信得过的刘家人也都做了提醒,只是到底对方有没有提前准备,提前准备了多少就不好说了,只要准备了的,当初姑父收粮的时候是没有上门搜的,都是各家拿出来多少算多少,差不太多的就不计较,这么看来,刘家人倒是还有一些存货,就不知道张家以及村里的杂姓人家是个什么情况了。
“老家的地窖里,我还藏着粮食,你说”白荷有些迟疑,到底要不要拿出来。
“还不到时候!”吴亮沉着脸把人抱进怀里,“我知道,你是心善,但是现在不是时候,张先进上台,你拿出来不一定能到村里人手上,说不定他交上去邀功还要往你身上泼脏水,再等等吧。”
吴亮摩擦着媳妇的后背,低沉的声音带着一□□哄的意味,媳妇心善但他不是,尸山里爬出来的人,对生命是更加敬畏,但同时,对于生死确实也更为理智,比起媳妇担忧家里担忧亲友,觉得自己分明有粮却犹犹豫豫是不是见死不救,会不会心里难安的纠结心理,他可以理解,但是,却不能照办,在不能百分百确认自家不会受到一丁点儿威胁的时,他宁愿什么也不做!至于别人,不在他的职责范围。吴亮眼眸微垂,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低头亲了亲白荷的发顶,手上也更加紧了紧,这是他的家,他的温暖,为了守住这个家,他不惜一切代价!
疼痛把白荷的思绪拉了回来,抬手拍了拍吴亮的手臂,安抚了他的情绪,白荷才开口,“我知道了,都听你的,你什么时候同意我就什么时候说好吧?别急!姑父他们没有那么难,咱们可以每月寄点儿糖之类的家里难买的回去,下次叫赵立偷偷再带点儿油回去,有油有糖粮食就能省一点儿了。”
也是她收到消息后被吓住了,想起后世的一些记载,白荷还是觉得很难无视,但其实冷静下来之后她也明白自己这样的想法不对,也不过就是和吴亮商量一下以求心安一些罢了,她其实自私的很,除了亲近的人家,其他人只能说是在方便的时候施个援手没问题,要真的威胁到自己家,那她再不忍心也不会动。
“行!不够的话家里的钱都可以想办法在这边买点儿东西给带过去,都说遭了灾,咱们这边却是没有很大影响,还是中原那一块比较严重,咱们也不是什么都不做,但是家里藏的那些,确实不好动,太多了些,太容易被张先进抓住了。”自家姑姑姑父她当然不可能不管,媳妇那里的亲人朋友有需要的话也可以接济一些,但是还是那句话,在他的工资范围内,其他不能多拿。
白荷点了点头,地窖里还有东西,回头她稍微偷渡一些糖油出来让赵立拿走,不通过邮局也就不会有人查到,反正老家那边也不会过来对峙,两头瞒着稍微有一些操作的空间。不过,想起张先进,虽然觉得有些对不住村里人,但是,似乎确实这次算是个机会?老话说欲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先前张家没有什么致命点,那么现在呢?大权在握尝过甜头的张先进真的会老老实实的吗?
白荷不信,吴亮自然也不信,“我写信回去和老战友说一下,让他留意着,他现在还兼任公安局那一块儿,回头叫姑父注意一下,真的有动作的话就往县里去,免得去镇上被包庇!”只要他落到自己人的手里,吴亮有的是办法让他再也出不来!当年媳妇受的欺负也是该找机会还回去了!
家里的事情只能这样先告一段落,第二天起来,白荷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是要怎么过。
“姐,你看咱家都没吃的了,你今天有时间不?做点儿?我给你看孩子。”二宝吃完早饭凑进亲姐,今天周末,又是过了秋收,应该正是伙食好的时候啊,结果他家零食都吃完十天了,姐还不给做,二宝有些忍不住。
“人家饭都吃不饱了你还想吃零食?”二宝一说白荷就想起了昨天收到的信,瞬间觉得自家日子是不是过得太好了,看家里几个孩子,居然还敢挑食,不由脸上没了好脸色。
“那咱家情况能一样吗?非得也吃不饱才行啊?”二宝委屈,“再说了,我这可不是为了我,我是为了你!”
为了我?白荷诧异,“我又没有多爱吃零食!”
二宝神神秘秘的把姐姐拉去了客厅,“三胞胎可还生气呢啊,你不哄哄?”
白荷顺着二宝的眼神看去,三胞胎正围着茶几玩玩具,见她走过来,昨天被喷了一脸水的建军先是想笑,接着想起什么似的把脸一拉,嘴一噘,朝她哼了一声。旁边的建党抬头倒是想冲她乐,只是刚笑出来就被看见的建民拉了一把,瘪了瘪嘴低了头。
白荷看得乐了起来,“哟,这气性还挺大?”嘲讽意味十足再配上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瞬间惹来建军和建民的怒瞪,还有一旁建党不赞同的脸色。
“妈!”在一旁坐着从头到我没掺和的建国有些无奈,当妈的怎么这样逗孩子的?没见三胞胎气着气着又开始瘪嘴想哭了吗?
建国和二宝指责的样子让白荷有些不好意思,再一看,三胞胎确实眼圈看是发红,不由不自在地咳了咳,“家里好像还有芝麻?做点儿芝麻薄饼吧,二宝去地窖里头拿一些出来,还有前天张嫂子送来的栗子,一起拿上来,给你们做栗子糕,行了吧?”分明是人家打架,怎么好像是她做错事似的!
“妈妈!”三胞胎破涕为笑,建党最先叛变,叫着妈妈跑过来往白荷身上扑,建军本来还最别扭,眼见两个弟弟都叛变了,不由着急也跑了过来依在妈妈身上。
妈?白荷冷笑!
还不如块栗子糕管用!
没办法,谁叫是自己生的呢?白荷一人捏了一下小肥脸,真是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过个周末这么忙,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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