饴糖陆守俨很快从县侦察队找了四个人,陪着初挽,在那望天犼附近寻找线索。这个时候天寒地冻的,显然并不是什么好时候,不过初挽看陆守俨这里时间紧,况且她过了年就要开学了,肯定得回去,不可能一直在这里耗着时间,所以只能趁着过年这会儿来找了。她带着那几个队员,白天四处侦查,到了晚上时候,就翻找县里的档案,试图找一些有价值的线索,不过找来找去,关于这方面的记载并不多,能让她感觉到有些眉目的,也就是那个瓜王庄故事的传说。凭着上辈子的经验,这种民间故事总是有些由头的,里面所谓的王府,应该是在长久口头相传故事中的演变,其实这就是在暗指盗墓了。不过初挽将那瓜王庄附近都找遍了,依然不见什么线索,这让初挽也有些颓然,她又试图翻找一些历史资料,以及公安局抓盗墓贼的一些档案,来佐证自己的猜测。那天,初挽收工回来,过去县委大院找陆守俨一起回家,谁知道却碰上了王慧娟。王慧娟看到她,神情有些无奈:“初同志,我有点事,想和你商量下。”初挽:“怎么了?”王慧娟拉着她:“你过来下,咱们喝口茶,好好说话。”初挽其实并不太习惯和人这么亲近,也不想听一些漫无目的的话,便略避开了,淡声道:“王同志,到底是有什么事?我刚从外面回来,还得过去找我爱人。”王慧娟叹了声:“我要说的,就是和陆同志的事有关。”初挽:“公事还是私事?”王慧娟看看左右没人,这才压低了声音说:“就是这次侦察队的事。”初挽:“侦察队的事,那是公事了,那你还是去和他说吧,不要和我说。”她补充了下:“你们单位的事,一概和我没关系,我只是帮我爱人办点事。”王慧娟诧异,她没想到初挽竟然是这种油盐不进的人:“陆同志从北京过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孤掌难鸣,这里面许多难处,你都不知道,初同志,不是我说你,你也好歹体谅下?”初挽也诧异:“你结婚了吗?”王慧娟:“没。”初挽:“要说公事,你找你们陆同志说,要说私事——”她疑惑地看着王慧娟:“你一个没结婚的姑娘家,你来管我们两口子的事?调节夫妻问题,不都是孩子大了一把年纪的大妈干的吗?”她这么一说,王慧娟再爽朗,也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打量着初挽:“初同志,我也没别的意思,也是好心。”初挽:“既然这么好心,麻烦你对着你们陆同志好心去,不要和我聊,我不懂。”王慧娟无言以对,深吸口气,叹道:“初同志,你知道吗,陆同志过来,单位也有不少人对他有意见,认为他是公子哥,高官之后,就是过来镀金的,他是一样一样地把问题解决,让所有的人心服口服!本来他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结果你一来,非说我们这里有古墓,弄得阵仗这么大,陆同志也调集了资源找古墓,结果可倒好,找了这么一星期了,大家累得要死,古墓影子都没见着,再这么下去,这件事对陆同志的威信影响很大,大家也都暗地里有些怨言。”初挽脚步略顿,看了她一眼:“你和我说的话,和你们陆同志提过吗?”王慧娟:“没,不过——”初挽:“那你去和陆同志说,这都是他下令要干的,我只是帮衬着干活的,关我什么事。”王慧娟:“那还不是你撺掇着说有古墓,不然陆书记哪会动这个心思?这古墓到底有没有,你能保证吗?要是没有,陆书记肯定被你坑了!”初挽听这话,笑了:“王同志,既然你找上我,那我们就说明白一点。”她正色道:“第一,我只是根据一些线索合理推测这里有古墓,这种推测只是一个机会,机会就是概率,概率的意思,就是有可能有,有可能没有,任何侦查探测发掘的最后都可能是一无所获,但是不付出,是绝对不会发现什么,馅饼不可能从天上掉下来。”她继续道:“第一,我只是提供建议,决策的是你们陆书记,他既然做了决定,那我相信他就能承担后果,也知道万一失败意味着什么,我相信他有这个能力去处理。就算他没有这个能力去兜底,那也没什么,关我什么事?大不了——”她笑了:“我拍拍屁股走人就是了。”说完这话,她径自过去办公处,去找陆守俨了。王慧娟听这一番话,倒是震得不轻,呆呆地站在那里良久。初挽过去陆守俨办公室时,他办公室里有两个穿着中山装的,四十多岁,站在讨论什么事。那两个中山装见到初挽,忙笑着打了招呼。陆守俨微微颔首,对初挽道:“你先在旁边休息室等一下。”初挽点头,也就过去一旁,他们应该是讨论过年慰问的相关安排,听起来陆守俨过年轻松不了了。等了一会,那两个中山装走了,初挽进去陆守俨办公室,他正在写一份文件。陆守俨看她:“今天外面挺冷的,没事吧?”初挽:“没事。”陆守俨:“我怕你胳膊疼,那个护臂带了吗?”初挽:“当然带着呢。”陆守俨:“那就好,回去自己注意热敷着,不然我怕你老毛病又犯了,到时候还不是哭唧唧的。”初挽:“知道啦……”陆守俨:“饿了吗?我这里还需要写点东西,你能等一下吗?”
初挽:“没事,我不怎么饿,那你先忙。”陆守俨却起身,走到她身边:“来,给你这个——”初挽疑惑:“什么?”陆守俨:“吃糖。”初挽:“?”陆守俨便剥开油纸,将里面一块饴糖喂给初挽。喂的时候,他的指尖轻轻摩挲过她的唇,带起一点说不出的意味。初挽嚼了嚼,口感特别好,带着玉米香的甜,她舔了舔唇:“挺好吃的……还有吗?”陆守俨笑了:“回头给你吃,现在要吃饭了,只能吃一块。”初挽抗议:“不要,我还想吃呢!”说着,她径自去掏他口袋,结果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她不信邪,又去掏裤子口袋,还是没有。陆守俨挑眉,好整以暇地道:“你觉得我藏的东西你能找到吗?”初挽歪着头,用异样的眼神打量他一番,也就放弃了。陆守俨笑着坐下,低头继续写他那份文件。初挽从旁,也就拿了那本《石原县志》来翻看,她最近快把这本书翻烂了,但还是想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一些线索。过了一会,外面天差不多暗下来,陆守俨终于写好了,他有些愧疚:“今天耽误时间了,让你挨饿。”初挽:“没什么,先想想去吃什么吧?”最近陆守俨变着花样带她吃,感觉县里各样特色小吃都快吃遍了。陆守俨:“今天我们艰苦朴素下,吃食堂吧,可以吗?”初挽:“好,这样省事了!”陆守俨便带着她,径自过去食堂,中间走过一段过道,是风口,他特意护着她,走在外侧。初挽便紧挨着他,压低了声音,故意道:“你怎么不揽着我呢?”陆守俨瞥她一眼:“这里风气和北京可不一样,回头全机关大院都讨论我们了。”初挽便笑出声,她当然故意这么说的。陆守俨微俯首,压低了声音道:“晚上,谁要是把我推开,谁就是小狗。”初挽:“那我宁愿当小狗!”他说是揽着,其实揽着揽着就有动作,也许是两地分居的缘故,他整天跟要不够一样,动不动就是撅起来的。陆守俨:“汪汪一声给我听?”初挽:“你先汪汪,我可以跟着你学。”说话间,两个人到了食堂,食堂里都是机关大院的同事,大部分都认识陆守俨,见到后,忙打招呼,还有特意让他先打饭的,不过陆守俨还是按照规矩排队。很快陆守俨打了饭,坐在了一处靠窗的角落,和初挽一起吃。这么吃饭的时候,初挽突然道:“敢情你就那一块糖……就一块。”陆守俨好笑看她:“都吃饭了,你还惦记这个?”初挽:“我就问问嘛!”陆守俨:“这个糖是农户家里自己做的,我尝了几个觉得不错,买了一大袋。”他顿了顿:“瞧你那馋相,别想了,还是正经吃饭吧,吃过饭再说。”初挽没想到这种事他都要管着自己,不过现在她的心思不在这方面,她开始琢磨另外一件事。陆守俨看出来了:“怎么了?”初挽狐疑地打量着他:“你藏的东西,我肯定找不到,是吧?”陆守俨给她把汤推过去,漫不经心地道:“这谁知道呢。”初挽:“那你说,以后万一你私藏了什么私房钱,或者金屋藏娇,我也很难发现吧?”他这手段,可是比他侄子高明不知道多少。陆守俨顿时停下手中动作:“我是那种人吗?”初挽叹:“人心难测,谁知道以后呢,人心隔肚皮,男人都会变的……”陆守俨这时候吃差不多了,他拿手帕擦了下唇,之后抬眼,深邃的眸子足足看了初挽半分钟。初挽被看得有些吃不下了:“我得罪你了吗,说错话了吗……”陆守俨垂下眼,淡淡地道:“自己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