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还算是杨夫子家的灶房,大展身手。别说素来为一口吃的可以课都不上的王夫子了,就连自诩没什么口腹之欲的杨夫子,也被这味道搞得偷摸咽了好几回口水。有道是君子远庖厨,结果这经商有道的书生郎,竟然在做饭方面也有两把刷子。真是人不可貌相。他在屋里转了好多圈,才终于等到严之默的长随元宝来传信,说是可以去隔壁请王夫子来赴宴了。杨夫子闻言赶紧打发自己的小厮去,不说别的,老王头早来一点,他就也能早点吃上!小厮去的时候愁眉苦脸,本以为又要挨驴脾气的王夫子一顿嫌弃加训斥,未曾向这次却是出奇地顺利。这王夫子竟只是冷哼了两声,摆出一副“跟你去是给你面子”的神情,便背着手迈着四方步过来了。两位老夫子在厅前相遇,各自都瞧明白了对方心里的小九九。“你这小老儿,倒是舍得下本钱。”王夫子掸了掸衣服,撩起下摆落座。“倒是不知那租客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不是也素来不喜经商的读书人么?”杨夫子看他那鼻子跟着香味动,面上却还一派老神在在的模样,就觉得好笑。不过既然今日中午这顿家宴,是为了让严之默与眼前这位,彼此之前都留个好印象的,所以他也忍住了,没像往常一样张口挤兑。“多说无益,稍后你见了,自然就知道了。”杨夫子见人来了,反而不急了,安坐一处,捋着胡须品着茶,同时观察着对方坐卧难安的样子,将促狭的笑意藏在了茶碗之后。没过多久,菜便可以依次上桌了。传菜的事交给了宅中仆从,严之默则带着姚灼,同王夫子两厢见礼。有杨夫子夫妻在此,王夫子终究也没甩什么脸子,但神情依旧是不咸不淡的。只是没过多久,就被这桌上的几道菜色,惊得差点再次站起来。“这……这可是如意居那道酸辣土豆丝?”“还有这个荷叶饼,可是比城里那家做‘饼卷爊鸭’的正宗多了,且还备了甜酱,地道!”“这道菜可是油泼鱼片?能用得上这么多辣椒,你莫非当真请来了如意居的厨子不成?”王夫子越看越震惊,最后直接演变成惊疑不定。如意居的大厨,一个月能开几十两的银子。需知好些县城里的富户请他去家里做个席,甚至要花费百两去请,就这还常常请不到。他难以置信地打量了一番老友,凑近一些,压低声音道:“你莫非是近来发横财了?”杨夫子不禁现场表演了一番何谓吹胡子瞪眼,“我看你一把年纪,是越活越回去了!”他举起一杯薄酒,作为此番做东的主人家,说了几句开席前的场面话。待酒杯搁回桌上后,他也正式向王夫子介绍道:“同你实话实说,今日这一桌子菜,都出自严公子之手,而你心心念念的如意居新菜,乃至白杨镇的饼卷爊鸭新吃法,也都是这严公子给酒楼出的点子。不仅如此,就连这土豆、辣椒,那都是从严公子家的地里长出来的!”杨夫子的第一反应,自然是不信。“你们这是合起伙来诓我呢?区区一个后生,怎会有这般大的本事!”姚灼早就看这举止无状的老头不顺眼,奈何其一人家是书院夫子,说不定日后夫君读书备考还用得上,二来是以后要做邻居的人,这顿宴既摆了出来,为的就是日后的安宁。因此眼下便忍了忍,没叫对方看出端倪。
严之默早就料到王夫子不会相信,便一边让其尝菜,一边又简单说了一番这些菜的做法。此外,因杨夫子也十分好奇,几人又顺着话头,聊了半天土豆和辣椒的种植。眼看严之默说这些时,不仅事无巨细,还是信手拈来。杨夫子再是心里起疑,也不得不信了。何况,他从方才开席后者筷子就没停下过,吃得那叫一个不客气。当然,他也不是白吃的,那夸赞菜品的词是行云流水一般的往外冒。听得严之默觉得,这王夫子合该去写一本美食心得,放到书摊上卖,指不定能大赚一笔。因后来王夫子也吃人嘴短的收了敌意,不再阴阳怪气了,严之默为了缓和气氛,也就提了一嘴可以著书的事。没成想王夫子一拍大腿,表示他提的建议正合自己心意。“年轻时,总觉得读了圣贤书,合该著书立说,自成一家,老了老了才知道,不指望写出什么传世经典,只要能把所思所想记录成册,也算不辜负自己的学问!”严之默没成想这王夫子虽然脾气差,人却怪通透的,一来二去,印象也好了不少。至于姚灼,他也不是傻的,早已听出王夫子人不坏,就是轴一点而已,便开始挨着杨夫子的妻子,专心吃饭。杨夫子乐呵呵地坐在主位,见席间没了剑拔弩张,互看不顺眼的气氛,美美地多喝了一盅酒。当然,后来他为了这盅酒被老妻狠狠拧了耳朵教训一番,这就是后话了。……靠一桌美食拿下了王夫子,不仅因此没有后顾之忧的租到了心仪的宅院,还得以走了个后门,拿到了一个王夫子与杨夫子任教的清风书院,三月底考评入学的机会。之所以说是走后门,是因为清风书院算是双林县最有名的书院,每年招收的学生名额皆是有限的。而今年的入学考评名额,早在年前就被报满。严之默手握到时可以参加考评的凭证,心里却是既有欢喜又有愁。欢喜是自己得到了这个机会,若能有幸考入清风书院,考中秀才的几率就更大了些。愁的是原主的学问水平摆在那里,他忙于一应事务,读书的时间的确比不上其余寒窗苦读的童生。此外,待他安排好县城的店铺,还有南下的计划。可机会摆在眼前,就这么错过实在可惜。最后严之默咬牙决定,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是有的,大不了将来这一个月,自己辛苦一下,列个复习计划。这件事告一段落,没过几日,杨夫子一家就正式搬出了宅子,而严之默和姚灼则在其后搬入。许多大件家具,杨夫子都没有带走,加之都是耐用的好东西,能省下不少钱。唯独新定做了一样大件,就是卧房里的架子床。其余的都可以沿用,唯独床不睡新的就觉得心里头别扭。而在县城安家的同时,严灼记的第一个铺子,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备当中。内部的结构,整体不变。货架、专柜、桌椅等家具,也都在木老八的赶工之下,如期进场。最后剩下的工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