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加难看了,人也瞧着没了力气。他也不多话,放下药箱、取了脉枕,一面扯过裴玉戈横在桌上的手臂,一面抬头同徐正礼道:“站那边让你家公子靠着,别摔着了。”“诶!”余默切脉,眉头却不自觉皱起,而后松开了裴玉戈的右手,又道:“转过来,那只手给我。”徐正礼不懂岐黄之术,只是在旁见余默全程皱着眉,切脉看过舌苔颜色后又细细查问了诸如饮食起居的种种细节是否有异。虽说望闻问切本是问诊必做之事,可徐正礼鲜少见余默这般严肃对待,再一联想到自家公子今日情形,不由揪心。忍耐着等余默收回脉枕之后才开口问道:“余医正,我家大公子可有大碍?”余默皱着眉同裴玉戈对视了一眼,随后扯过桌案上的纸笔飞快写下一副方子递给对方。“脉沉而无力,阳虚气乏,是旧症。拿去配了药,五碗水煎至一碗端来。”“是。”徐正礼不敢耽搁,捧了方子行礼后便急急出去了。裴玉戈看着人飞快跑走,掩唇轻咳一声后淡淡道:“余兄竟也会在旁人面前说谎了。”“想隐瞒的不是你自己?不然你瞒着藏着自己的病作甚?”余默说着话,手上动作不停。取了针包,又将裴玉戈的衣袖挽了几折,利落地在小臂上的几处穴位落针。等了一会儿拔去银针又问道,“头疼症可缓好一些了?”“尚可,只是感觉还有些晕眩。”裴玉戈答得有气无力,面上虽未表现出来什么,可身子不适也着实折腾消耗人,换谁来看都知道他此刻身子不安,“多谢余兄愿意帮我隐瞒。”听到他这话,余默反倒没什么好气道:“你这脸色别说我了,连你身边伺候的人都瞒不过。你该很清楚,萧璨心思比谁都细,更何况你是他放在心尖子上的人。”裴玉戈只是淡淡一笑道:“…我知道。”“啧。”余默不满地啧了一声,随后掰过裴玉戈的掌心,将五指展开。那一双从来侍弄文墨的素手,此刻手指内侧连同掌心处都多了不少水泡,倒不见化脓那般厉害,只是瞧着仍令人揪心。余默是大夫,他只一眼就知晓了缘由。“你练武了?”“是。”裴玉戈答得十分坦诚,也是因为在医者面前没什么好隐瞒的。余默眉头皱得几乎拧成了结,迟了片刻才开口道:“你先天禀赋不足,后来久病伤及根本,我向萧璨保证的是让你三至五年内恢复如常人,不至于再因弱症而随时送了命去。常人习武自是有诸多益处的,可于此时的你而言,则利弊同在。况且即便等到年后,那些刀剑于你不过强身健体之用,若非一展雄风,实在是愚蠢之举。”余默是最先知道萧璨主动献身之人,加上他与萧璨的关系,同裴玉戈说这些话时自然不需要避讳什么。裴玉戈摇头轻笑:“我知道,但我并非要与明珠争个胜负。”“那为什么?”余默不懂情爱,他问得也直接。“并不为什么,因为……这本是我该做的。我既打算与明珠携手并立,便不能让这句话只成为一句无法成真的空话,我做这些皆起于本心,与明珠是否期盼需要无关。”裴玉戈说这句话时虽仍有些气短无力,可他每个字都说得极慢极认真,还将余默有可能说出的反驳都一并堵了回去。他注意到了余默欲言又止的神情,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来,“余兄,我虽男生女相,可并不甘做一个世人眼中的弱者,我亦有我的骄傲。当然,我也知你身为大夫,碰上我这么个病患该是恼的,这点我不辩。”“哼!算你还有自知之明。只是裴大公子出身不凡又饱读诗书,不该不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余默态度软了些,说出的话却仍是直白不懂委婉的,“我给你新开的方子用了几味猛药,堪堪可补你天生不足的内症。只是!每日习武不可超过一个时辰,不然即便你瞒得好,我也立刻去萧璨那儿告状去!”余默刀子嘴豆腐心惹得裴玉戈满脸笑意,他脸色虽还有些不好,可瞧着人倒是精神些了。
“余兄医者仁心,裴某感念在心。只是不知……新方子可能稍稍缓和我此刻苍白?”“你跟萧璨学的得寸进尺?”余默嘴上不饶人,可还是尽一名医者之责为裴玉戈行针调理。而徐正礼匆忙送药回来时,裴玉戈脸色已缓和不少,懒懒靠坐在太师椅上,唇色也正常了不少,正有一搭没一搭同余默说话。“大公子!”徐正礼面露喜色,端着药走过来先朝收拾药箱的余默鞠躬一拜,真诚道,“余医正妙手回春!徐某拜谢!”跟着徐正礼一起来的还有今日当值的郭纵,他先朝上首的裴玉戈行了礼才开口道:“属下听说王妃回府后身子似有不适,特来瞧瞧。”“不过是春日里犯了些旧疾,再加上近日忙于公务,不免耗费了些心力,已无大碍了。有劳郭管事关怀。”“爷近日忙碌,将王妃托付给属下等人,属下自然要尽心尽力。”“我无事。余医正就在这儿,郭管事若担心明珠事后查问,此刻便听听他怎么说。”郭纵倒也不推辞,抬眼看向余默,后者一如既往冷淡道:“还是天生底子虚,受不得累。我换了副方子,除了一日早晚两副汤药煎服之外,滋补的参亦不能落下,王府有好的便拣着好的用,不累着就没大碍了。”余默性子直不会转圜,别说撒谎了,便是素日连句软话好脸色都不给旁人,郭纵自不会怀疑余默这番话。听到裴玉戈只是如从前那般身子弱,便也不再过多忧心。“王妃既无事,那属下便先送余医正回去了。”裴玉戈手中端着药,闻言抬眸微笑道:“有劳。”饶是已经看惯了这副美人皮相的郭纵也被此刻裴玉戈别有风情的笑容蛊了一瞬,随即便低下头去,行礼告退,只余徐正礼伺候在侧。“大公子,您的身子当真无事么?”裴玉戈抬眼瞅身边人,淡淡反问:“怎么?你不信我和余医正的话?”“属下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余医正医术实在厉害,您瞧着同一个时辰前大不相同,属下瞧着也安心了。”习武的事裴玉戈仍打算继续瞒着,便没有再接徐正礼的话,只捧着药碗小口小口将今日这副苦得实在过分的汤药喝光。徐正礼接过空药碗放在一旁,适时送上侍女先前备好的茶点,如今身边有个极善腌制蜜果的丫鬟冬月,裴玉戈每日喝了药后自不缺那些酸酸甜甜的干果蜜杏吃。今日这牒是腌的梅子,较之平日吃的酸了一些,可拿来冲淡口中汤药的苦味却是刚刚好。“大公子……”裴玉戈合上写好的折子,抬起头打断徐正礼道:“先说我让你盯着的正事。”徐正礼垂首道:“是。属下已将白水山匪余下那几人失踪的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