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弱几乎不曾出席宴席,偶尔出现在人前也是病恹恹的模样,惨白的脸色远没有如今这般将自身容貌的优势发挥至极致。甚至连裴玉戈自己都毫无察觉,所以他也毫不清楚此刻品茶的自己在旁人眼中究竟是怎样一副惊人天人的模样。“裴兄。”“驭夫有道”裴玉戈闻声回头,见是同样一身朱红官服的殷岫立在旁边。青年面色如常,看起来并未因之前泄密的事而受到牵连,甚至官职还升了。“殷兄。”裴玉戈施施然起身,抬手回礼,客气道,“这些时日在府中安养,不知殷兄升迁,在此贺过。”“客气了。得蒙陛下青睐,如今是在兵部供职。”裴玉戈又淡淡道了声才坐了回去,殷岫并未在他席前过多逗留,寒暄两句后便到了武将席位之末去了。毕竟大宴上这么多双眼睛瞧着,一言一行都躲不开太师的窥探。不过只这一句便足够令裴玉戈晓得殷绰已靠自己化解了殷绰的怀疑。能让殷岫几天之内变为兵部的五品官员,这里面自是少不了殷绰的帮助。甫一坐下,右手侧便有官职相当的文官同僚出声搭话道:“裴中丞。”如今的陛下重文轻武,文官的席位自然是在皇帝的左下首,声既然是右手侧传过来的,官位比他只高不低。若按道理,这位子该是属于符礼的,可这次大宴不知为何,符礼并未出现,前一个席位便换成了其他府衙的官员。裴玉戈半转过身子看了眼那人,倒也算是脸熟的,自大理寺卿尤立的腿被萧璨找人打断之后,大理寺卿的事务便摊到了下面两位少卿的肩上,说来他们也是有数面之缘的。便抬手回礼从容道;“崔少卿,许久不见了。尤大人的腿伤可好全了?”崔望被那张笑靥晃了眼,不知怎的,明明已经看过多次、自以为不会再看得失神的面容,今日却不知是否因为裴玉戈气色甚佳而显得格外美艳夺目。明明是他主动搭话的,可对上目光,仍是被晃得愣了片刻,耳边听得裴玉戈淡淡轻唤才猛地回过神。崔望颇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再拱手道:“是在下失礼了。”裴玉戈淡淡一笑,摇头道:“崔少卿客气。你我同为四品官员,不必如此拘礼。”崔望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目光却未抬起,只微垂着盯着裴玉戈的下半张脸和脖子瞧,勉强使自己不会在大宴上太失了礼数,一面答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寺卿大人的腿虽养得差不多了,可许是牢牢记着先前‘不当心’的教训,平日鲜少挪动。便是今日陛下大宴,也只能遗憾递了请辞的折子。”“那真是可惜……自那次会面后一晃数月,竟未当面关怀尤大人一两句,不成想伤得这样厉害。”裴玉戈的语气听着十分真诚,又不似萧璨那般夹枪带棒,可在知晓内情的崔望听来,即便是这么淡淡一句也听得他后背发凉,不由庆幸自己在尤立断腿后一直积极配合御史台,不然被那位雍王惦记上,还不知是什么下场。“说起来,裴中丞今日瞧着气色不错,也是大喜啊!”崔望压下心头紧张,假笑着恭维了一句,又道,“此次御史台除了雍王殿下,便只有您赴宴,想来这也是陛下看重的缘故。悬案未破,之后还要多仰赖御史台和裴中丞了。”大理寺主理断案,可顶替大理寺卿的四品少卿却对同品级的自己表现得如此谄媚,裴玉戈一瞬觉得萧璨对大理寺下的手不止是打断尤立腿那么简单。
思绪飞快转过,面上却端得一副平常淡然的模样,拱手道:“崔少卿客气了。御史台与大理寺奉陛下圣意,精诚合作、秉公办事自是应当。”“自然、自然。”崔望也跟着回礼,眼珠一转却忽得压低了些声道,“有句话此刻说来或许唐突。裴中丞日后还需多提防着太师府的二公子,你前些时日病着的那阵子,京中都在传,说殷二公子与雍王殿下举止亲密,多有私交。”传言的事裴玉戈也是幕后操纵者之一,他自不意外,只是面上不显,顺着崔望的话装作疑问道:“崔少卿此话…何意?”崔望眼珠子转了转才缓缓道:“从前王爷呃…玩世不恭,世家贵女公子大多无意,可如今不同了。自与裴中丞成婚,朝廷上下都亲眼瞧着王爷是越来越能干了,如此一来,自免不了有人惦记上。裴中丞…驭夫有方,只是这刚结了果实,可仔细着别让人摘去了。”这话说得既不干脆又不直白,藏藏掖掖的偏有庸俗了些,听得裴玉戈眉头微蹙,只是偷偷打量他一眼的崔望不知他是因自己的话而不悦,只以为是裴玉戈听进去了。崔望自然不可能平白无故说这一番话,图的自然是巴结裴玉戈,或者说借机讨好背后的萧璨。他年纪比尤立还要大一些,只是苦于没有靠山倚仗,仕途走到头了也就是个四品官。如今尤立得罪了雍王,虽然明面上仍占着大理寺卿的位子,可长此下去,很难说还能继续占着。唯一可能与他相争的另一位少卿听说是有楚王的门路,如今楚王被晏尚书父子的案子牵连,正是他趁机拼一把的好机会。家中亲戚少、也没有好看的姑娘小子可以孝敬那位眼高于顶的风流王爷,便只能从有些交情的裴玉戈下手。崔望之所以如此卖好,提醒对方提防殷岫,自然不是图好心,只是单纯因为他更走不通太师与皇后的门路罢了。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是个人便明白这个道理。裴玉戈心思一转便大概明白了崔望这一连串暗示的意思,也不反驳什么,只点头含笑道:“多谢崔少卿费心了。只不过明珠如今一心为陛下分忧,已不再同从前那般胡闹,与殷公子之间应不过是有心之人以讹传讹,谣言止于智者,私以为…不足为信。”崔望闻言讪笑两声,连连称是。“啊嚏。”“堂兄,你伤风了?”不比朝臣婻諷那边谨慎静坐,天子尚未到大殿,亲贵这边自然没有那么拘谨。萧揽原是过来同萧璨道歉并道谢的,无需祖父与父亲多提点,他自己也清楚方才宫中萧璨当众那番说辞是为他遮掩,这样陛下无论如何都论不到他们寿王府上,是而这会儿趁着萧栋还未到便过来同萧璨寒暄致谢的。未成想刚说两句,便见萧璨抬手用手巾掩住口鼻轻声打了个喷嚏。萧璨将手巾折了放在桌角,闻言摇头玩笑道:“兴许是什么人念叨我呢!”萧揽一贯是跳脱大方的性子,听萧璨随后玩笑,也跟着眨眨眼笑道:“说不准是裴大哥瞅不见你在殿外念着你呢~”“从礼,别胡说。”“我哪有?这么一想,似乎自打你与裴大哥成婚起便少有分开的时候,也就上两个月…裴大哥忽然病得在府里起不了身,而堂兄恰好领了圣旨去北境那阵子你们才分开许久吧!诶?堂兄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