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小说就是有着这样的威力。
但在它问世之前,江弦这个陕西的外乡人,必须制造出他能写出这篇小说的合理性。
总不能真的凭空写出这么一部小说,要留下一些痕迹给其他人。
此外,这篇小说的后半部分因为作者笔力的局限,又显得有些潦草,江弦查阅资料的同时,也是尝试着去填充、补足,在原有的内容上作进一步的改写。
江弦在西安呆了一段时间,又和路遥回了他的老家,去感受真正的陕北农村。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山东半岛东部,胶莱平原腹地,一个默默无闻的县级城市高密,因为一部小说而震动了。
张世家是高密县公婆庙村人,他在文化馆工作。
文化馆是县、市一级的群众文化事业单位,职能就是宣讲文化知识,丰富群众生活。
工作也很轻松。
余华不是说过自己在那工作的经历嘛。
“我在文化馆第一次上班,故意迟到2个小时,结果现是第一个到的,我就知道那个单位来对了。”
这天,张世家来单位以后,找到一本新到的1982年第6期的《人民文学》,捧着阅读起上面名为《红高粱》的一篇小说。
“一九三九年古历八月初九,我父亲这个土匪种十四岁多一点。他跟着后来名满天下的传奇英雄余占鳌司令的队伍去胶平公路伏击日本人的汽车队。
”
“一九三九年?”
“胶平公路?”
张世家边看边嘀咕。
“天地混沌,景物影影绰绰,队伍的杂沓脚步声已响出很远。
父亲眼前挂着蓝白色的雾幔,挡住他的视线,只闻队伍脚步声,不见队伍形和影。父亲紧紧扯住余司令的衣角,双腿快挪动。奶奶像岸愈离愈远,雾像海水愈近愈汹涌,父亲抓住余司令,就像抓住一条船舷。
父亲就这样奔向了耸立在故乡通红的高粱地里属于他的那块无字的青石墓碑。
他的坟头上已经枯草瑟瑟,曾经有一个光屁股的男孩牵着一只雪白的山羊来到这里,山羊不紧不忙地啃着坟头上的草,男孩子站在墓碑上,怒气冲冲地撒上一泡尿,然后放声高唱:
高粱红了——日本来了——同胞们准备好——开始开炮——
有人说这个放羊的男孩就是我,我不知道是不是我。
我曾经对高密东北乡极端热爱,曾经对高密东北乡极端仇恨,长大后努力学习马克思主义,我终于悟到:高密东北乡无疑是地球上最美丽最丑陋、最脱最世俗、最圣洁最龌龊、最英雄好汉最王八蛋、最能喝酒最能爱的地方。
”
一直看到这儿,张世家被小说那跌宕起伏的文字震撼的同时,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
“哪儿?”
“高密?”
这下不得了了,张世家抹了抹鼻子,重新聚精会神的把这段文字阅读一遍。
“高密。”
“真是高密!”
张世家没听过什么东北乡,但是高密这两个字就是他们县城的名字。
加上此前所说的胶平公路,还有高粱,张世家有种很强烈的感觉,作者江弦写的就是他们这块儿。
张世家接着往后面阅读。
小说讲的很跳跃,大概是一个叫余占鳌的人组织抗日。为啥抗日呢?
有个叫罗汉的人,被日本人剥了皮。